“五个小时。”
卢开宁背靠蔚蓝之地13栋的门口,缓慢地打了个哈欠。他穿着一双厚底的虎爪造型拖鞋,配个轻薄的蓝白连帽衫和同色短裤,帽子一摘,一缕头发就顽固地翘了起来。
看着就是急匆匆出门的,这般打扮不像是在外面,倒像是在自家刚睡醒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绵软无害。
可他的脸却与穿衣风格完全相反。
他眯着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狭长双眼,深黑色的眼珠斜斜一瞥,便给人一种从脊背深处冷上心头的感觉。若不是那一双有些呆板的黑框眼镜平添了些学生气,怕是会被人误解成什么变态杀手。
他站起身来,低头俯视台阶下心虚的方鹤年。
“你迟到了五个小时”他面无表情,机械得像是在念台词:“就算你管我叫爸爸,我也不能原谅你。”
方鹤年心虚。
方鹤年:“好的,我不叫。”
卢开宁推了一下眼镜,转身就走。就好像刚才在这里等了五个小时的人不是他,又像是他在这里等了五个小时只为了只是为了骂方鹤年一句。
方鹤年忙不迭拉住他。
“老卢,我最好的朋友卢开宁。诶!老卢!我是真的有事!”
他有些语无伦次,舔了舔着急赶路没怎么喝水的干裂嘴唇,附在卢开宁耳边悄声道:“你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许是因为没怎么睡醒,卢开宁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信?”他扫了一眼方鹤年手腕上的悬垂的那枚玉扣似的小挂件,又点点头。
“倒也不奇怪。”
方鹤年捏着玉扣解释:“不是我信,是我爷非说它能保出入平安,镇邪驱灾,非叫我戴着!”
他又掏出脖颈上那段红绳,上面拴着一个小型玉制神像:“还有这个,人家都戴佛像菩萨,我这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我爷从哪求来的。”
卢开宁仔细看了一眼神像,白玉制的,手感温润。其上神女端庄肃穆,衣带飘逸。拇指大小的神像雕工精致,是个好东西。
“你既然不愿意,就摘下来。”
方鹤年支支吾吾:“可我爷还说戴着能发财……嗯,你懂吧?”
卢开宁:懂,你小子就是双标呗。
方鹤年把话题拉回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真的见鬼了!”
“有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姑娘,她自称是我太奶。真邪门,我爷竟然也说这是我太奶!然后她就消失了!哪都找不到的那种,就凭空消失了!关键旁边的路人都说没见过她,骂我是神经病啊!”
“你,你说,这不会真是我太奶显灵了吧?”
“不能吧,那姑娘挺漂亮的……怎么也不能看上我太爷啊!”
卢开宁盯着方鹤年单纯还冒着些许清澈的愚蠢的脸瞧了瞧。小方同志虽说算不上什么眉眼精致秾丽的大帅哥,但唇红齿白,胜在干净清爽。他唇边还总挂着阳光开朗的微笑,有种春日阳光正好,抬头一看邻家竹马抖开一件白衬衣,正往晾衣杆上挂的亲切感。
油然而生一种此景恰好,此时恰好,此人恰好,一切都刚刚好的舒适感觉。
卢开宁想了想自己精致的眉眼,安抚性地拍拍方鹤年的肩。
卢开宁又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方鹤年如抱住浮木的溺水之人,眼底燃起久违的希望。
卢开宁掏出手机按下三个眼熟的数字,递到方鹤年眼前:“也许你真的是个神经病……救护车挺贵的,这个号码你记住,要用你自己的手机打。”
方鹤年:……
难道真的是他通宵赶路累出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