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一愣,先是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解,继而若有所悟,大概是因为那条朋友圈状态,“怎么这么问?”
“我看您微信里说退休后去各处看看,您一到年龄就办理退休?”
季燕然被问住了,他从前也不知道,会同这样一个人共事,期待和她碰面,哪怕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偶遇一下,打个招呼,就会发自内心地开心。
他能区分清楚,发现心心念念的草木鸟兽是意识上的满足,是平静如水的生活里的如波意趣,而和沈棠待在一块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快乐,也不全是快乐,见或不见都会寂寞、惆怅。
于是季燕然低头把桌子上的本子放一边,含糊道,“现在还讲不准呢。”
沈棠没再追问,把土豆泥、蛋挞、热饮和一份炸鸡翅给季燕然,然后靠在他桌子旁边,“上次说请您吃肯德基,下周五我请您到店里吃堂食。”
“为什么去堂食?”季燕然显得饶有兴味。
“好吃,现炸的,特别酥脆。”
原来店里现做的最好吃,季燕然先是笑,随后心事浮上脸颊,有几分落寞,他一大把年纪,怎么可以跟沈棠俩人一块出去吃饭。
沈棠以为他不高兴自己觉得不如堂食的,微声追加一句说,“今晚的也好吃。”
季燕然看了她一眼,那眼光,惊异和探寻,沈棠慌张地迅速躲闪视线,转身坐回去,并转移话题,“我大概还有两遍,应该就改好了。”
“嗯。”
长久地无人说话,气氛并不令人别扭尴尬,蔼蔼的温馨,让人心有乱,也有静。
沈棠确定再三,手中的稿子篇篇文从字顺,错别字改清,交给季燕然。
季燕然也从头到尾看过三遍,敲定,“好了,你把电子版发给我。”
沈棠发完电子版,从电脑旁伸出脑袋,“季主任?”
“嗯,怎么了?”
“您手上那份纸质稿我想带回去留作纪念,您可以签个字,写个赠言么?”
季燕然意外,痛快答应,“好,我给你写。回头请何老也给你写几句。”
“谢谢季主任。”
写给沈棠,季燕然提笔落笔,写下的还是一般客套话:
白驹非凡马,青云是前途,祝沈棠时时如意,岁岁平安。——季燕然
沈棠接过一看,字飘逸有力,很漂亮,更惊讶的是,季燕然的古典语言修为竟那么好,快一年了,从未听闻。
这个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着不为她所知的真实且不俗的能力,这倒也符合他波澜不惊,不显山不露水的个性。
不过,最让她心上一温的还是那句“岁岁平安”,朴实亲切,不像领导对下属,倒像上一个长辈对晚辈。
沈棠又跟季燕然道谢,然后把稿子收进包里。
两人一道出门,路上的车声隐隐可闻,办公楼依然阒静无声,季燕然突然说,“下周六是何老生日,周五下午下班我就要过去。”
这是回答她之前的话,沈棠说,“噢,就您一个人去么?”
“我和李老师,刘所长也去。”
沈棠点点头,“那改天去吃都可以。”
“你还真请我吃肯德基啊。”
“这多小的事啊。”
季燕然轻轻叹息,认真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那适合你们年轻人结伴一道去,这顿我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