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收成、时而问问冷暖,几番跑动,倒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此刻,两人小憩树下,老夏瞻一边揉捏双腿,一边张口问道,“小子,你又不是郡守,体黎庶情作甚?”
“平田三载,数千将士埋骨他乡,总要替他们问一问平田到底有没有给乡亲们带来好日子。”刘懿拾起一把泥土,慢慢看着其从手中流逝,眼中没落一闪而逝,“回去后,也好去望南祠陪他们说说话!”
逝去的青春,最难追悔;逝去的英雄,最难吊唁。
一想到此,夏瞻也不禁赞叹,“禁私仓、收大田、均分地、断买卖,劝课农桑,兴富民之本。小子,不得不说,你和你的平田军,着实造福了一方百姓啊!”
“夏爷爷您谬赞了,除了收世族之田,其余的事儿,都不是晚辈做的。”
刘懿对夏瞻的称赞不能慨然受之,如实答道,“晚辈耗费三年,行遍了赤松、辽西、彰武、华兴四郡,也仅收了赵家、公孙家、樊家的田地,辽西和赤松两郡,更是一无所获,倒是白白牺牲了将士性命,实乃晚辈之过。哎!先死的还有人埋,我们这些后死的嘛,只好任由自己躺在那儿了,也不知自己会被实力强大的江锋弄死在何处。”
“小子莫要妄自菲薄,赤松郡开大河,太白山智退苻文,辽西郡收降四将,伏灵山计斩群小,再加上你这身致物境界,你若是我儿,老夫做梦都能笑醒。”
夏瞻轻揉刘懿脑瓜儿,说道,“况且,有些人的命运是生来注定的,谁都无法改变。他们注定为天下贫苦百姓幸福而死,算是英雄!”
“哈哈!老爷子的话,晚辈赞同一半。”刘懿侧脸,神色中透着坚毅,“我信他们是英雄,我更信,人,定胜天。”
夏瞻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望着刘懿,挑眉问道,“小子,听夏晴讲,当初你本想做个酒楼掌柜,可为何却入仕了?”
“人嘛!总是会变的。”刘懿哈哈一笑,“以前觉得做掌柜其实很好,日进斗金、吃穿不愁。后来觉得,自己吃穿不愁不算好,天底下的人吃穿不愁,才算没白读书。以前觉得做掌柜手底下管了十几号人,那便叫权倾天下,后来觉得,进庙堂执掌公器,纵横睥睨、挥斥方遒,才算不负此生。人嘛!长大了胃口总是会变的。”
“胃口可以变,初心不能变,变了的话,人活着也就没那个味儿了!”
夏瞻眼看远方,秋叶片片落下,好似无根浮萍,“你还小,当此大任,当学会慎独啊!”
刘懿努了努嘴,不以为然。
老夏瞻见状,哈哈笑道,“我的老师蒋怀尧在未成名前,曾在薄州寒枫寺下结庐而居,有一天,他看到一群群的信徒都朝山上走去,原来嘉福寺在晒藏经。传说晒藏经的时候,如果风从经上吹拂而过,人继承这种风,能够消除灾厄、增长智慧,因此,闻风而来的人不断地涌向山上去。老师探得情况后说‘我也要晒藏经’,而后就袒袍露肚的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很多要上山的信徒看到了很不以为然,实在太不雅观了,纷纷认为老师这样做失了威仪。”
夏瞻深深地看了刘懿一眼,接续说道,“寒枫寺的老主持听闻此话,笑着叹道‘心中藏经,才能生出万法’。”
聪明人一点既通,刘懿瞬间起身,紧正衣冠,拱手正色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晚辈受教。”
“我乃山野村夫,与老夫相处,莫要太过拘谨。”
刘懿眼睛眯成了月牙,“大智慧往往在山野,大人物往往是村夫。”
夏瞻拍了拍旁边的枯草,要刘懿顺势坐下,而后正色说道,“小子,有些话,今日要与你说!嗯…,认真的说!”
一直以来,老夏瞻对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热,今日却难得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