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澄言道,“刘尚书还说,南藩诸国的春奉送到了。”
被姜殷征服、或自愿从属于姜殷的藩属国,每年有派使节来朝进行朝贡的义务,其中还有一部分作为代表团的个人礼品,又名春奉,只会送往礼部,待清点后进入国库。
姜敛不言,饮着酒。很快一杯便尽了。曹睿投来眼神,她的脸上已因酒色泛红,姜敛静静地注视着空荡荡的酒杯,显得倒是有几分怜人。曹睿不禁起身又为她续上:“怎感觉公主心情不佳?”
“践肖国的胭脂最负盛名,从前每年春奉,父皇除去后宫里的宠妃,都还会给我留下许多。不知道今年如何。”她垂眸,“谢曹小将军续杯了。”
“公主今年适逢嫁娶,定然少不了的。”曹睿连忙开口,姜敛近些日子本就没睡好,眼底隐约有一圈乌青,喝醉了酒脸色又红,再加上本就眸子水润,一时间竟像是哭了一般。
“改日,我去问问刘尚书不就好了。”姜谦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
余澄反倒满面愁容:“只是刘尚书如今……不怎么去礼部了。”
“一个礼部尚书,反倒不怎么去礼部了?”姜敛嚼着字眼,发出笑声,“余侍郎莫不是在说笑吧。”
余澄叹着气,似是不愿多说,对于此事,曹睿反知一二。那日他去陆乘风府,与他彻夜长谈,才知他与刘、蓝尚书俱已决裂。而刘尚书又是贪生怕死之辈,觉着害怕,只是偶尔去礼部看看情况。如今的礼部,全权掌握在陆乘风手中。
姜谦追问着余澄,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回答,与曹睿的想法如出一辙。他咬着筷子,期待着:这几个朝廷一派的——是不是要开始骂陆乘风了?
曹睿对陆乘风还真称不上喜欢。他还没到父亲那个老成的年纪,对人情世故、勾结党派没甚兴趣,小男孩嘛,还是喜欢舞枪耍剑,喜欢征战沙场尽展英雄豪情,才跟着父亲踏上疆场。
上巳宴之事,陆乘风与他说了许多,从宜川公主如何设的局,到他又是如何破的局,看得出来,他十分地想拉拢曹睿。
然而越听,曹睿越觉得,这陆乘风也实在是个狡诈阴险之人,他是不懂,从前与三皇子巴结的那么好,如今又为何非要用令牌去栽赃陷害。
他甚至有微妙的怀疑,陆乘风所言的便是真正的真相吗?他叫父亲去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他暗藏的危险?他父亲的死,陆乘风就没有一点儿设计,单有姜敛的参与?
两边都挺阴险的,不过姜敛年轻貌美啊,你是什么,糟老头子。
不过倘若一定要从陆乘风和朝廷里选一个,他还真要选陆乘风。
毕竟他老爹是帮陆乘风的。
子要承父业嘛。
人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曹睿想,要不是因为宜川公主要杀他的老爹,这件事是不共戴天级别的过不去。他还真想干脆为朝廷卖命得了。一边看着一个自私的老头沾沾自喜着自己的阴谋诡计,一边是陪着风华正茂的美人儿喝点酒吃点菜聊点天,这情绪价值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余澄说着刘尚书今日的处境,姜敛脸上却忧色更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委屈极了:“要是刘尚书还像以前那样就好了,就算父皇不给我,也能让刘尚书多给我留点。”
曹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搭错了哪根弦,他插了一句嘴,问道:“要不,我帮你去问问陆尚书?”
刚说出口,他就后了悔。这女的是他弑父凶手啊。
罢了,反正她早晚都要死的。姜敛投来信任的眼神,兴奋地问着:“真的假的?”曹睿嗯啊地答应下来,暗自给自己找着理由,反正她早晚要死,这些细枝末节何必在意。在她死前赶紧享受享受美人崇拜的滋味,也很正常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