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怀玉踩着魔神的遗骨,依沿岩壁螺旋上行,朝着相柳头骨前进的时候,他多少感到了朝圣般的情绪。
身处离地数百米的无依高空,脚踩陡峭光滑的白骨“阶梯”,下方是垂目可见、幽深不知其止的地陷,饶是穿越者阅历不浅,心中也难免生出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未知带来恐惧,恐惧则是崇拜的起点。
此时此刻,他突然能够理解当年共工国那些山中野人,为何会在家园被九头魔神毒害摧毁后,反而成为了后者的信徒。
朝生夕死的动荡生命中,能有悬命之基点,也是一种幸福。
随着两人一路上行,蛇身的倾斜幅度越发陡峭,及至离地七八百米的高度,光靠鞋底的摩擦力都有些抓不住身子。
说起来,黄怀玉在前世的地球上,还真有轻度的恐高症,每当从高楼顶端望下,就会感到轻度晕眩。
但此时此刻,正如使徒发现自己对恶臭、肮脏、黑暗的承受能力大幅提升,高度也不再会引发他的慌乱。
拜烛九阴所赐,人类自趋利避害开始,无数年演化构建的“恐惧”的能力,正在他身上逐渐退化。
呜呜呜……
在距离蛇首大约七八节脊椎外,黄怀玉和追命听到了远方传来了喑哑的嘶鸣,类似损坏了的埙或者尺八,其音如泣如诉,闻之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果然在这。”
追命辨听片刻,轻声对黄怀玉说道。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居住在下方岩台上的繇侍后人。
相柳陵墓内,除去少数地形起伏,基本无有可藏人处;总共五六平方公里的沼泽地里不见人,那就只可能是在“上面”。
“动作轻些,我们靠过去。”
追命轻声下令,和黄怀玉一同缓缓朝巨蛇倒悬的头骨行去。
很快,相柳与身躯相比更加宽大的头颅就横陈在使徒身前。
整个蛇首的宽度大约有一百五十米,长则有两百米出头,其上颚前段的毒牙有四五十长,如镰刀般锋利弯曲,而头骨两侧,相柳主首的下颚骨各自支起如拱,尾端还有着细密尖锐的成排小齿。
作为应龙净化法阵首当其冲的最前线,魔神的头骨比尾部更加洁白通透,隐隐带有玉质。
等到行至与蛇首等高的颈椎前端,黄怀玉发现相柳头骨并非与颈椎直接相连,而是被数十道倒垂而下的息壤石柱牵拉固定,生生锁死在天顶之下。
至于蛇躯的第一节颈椎与颅骨的后端,中间相隔有十余米距离,是被赭黄色的固化息壤所填充隔离。
“这,这是……”
黄怀玉心中一动,意识到了眼前一幕背后的故事。
“这应该就是帝禹破解相柳再生能力的方法吧。”
追命替他说了出来。
“众帝台高筑合拢,魔神的最后一枚头颅被斩下锁死在庐顶;然而断下的蛇身不甘失败,攀援石壁而上,想要寻回自己的头颅。”
“可惜,头颅后方的伤口已经被息壤附着堵死,九头魔神空有再生神通,也回天乏术。”
黄怀玉接口道。
两人并肩默立片刻,将思维从想象中的神明之战里抽拔出来,对视一眼后再度朝前行去。
空气之中,呜咽嘶鸣声已经越发清晰。
通过以蛇骨形状固化的息壤之桥,两人攀上相柳的颅骨。
站在高处,前方的景象已是一览无余。
倒置的颅骨内,有着足球场大小的盆地空间;在这片盆地的最前端,十三位浑身淡紫色、长着凌乱蛇鳞和扁长脑袋的异种人类,正跪伏在地,咿呀做声地举行着某种仪式。
十三人中的最前列,一位身上披着蛇皮鳄甲、大概是族长祭司之类的年长异种单膝跪地,其左手端着一盛有暗红血液的骨碗,右手则托着一位明显出生不久、却又不哭不闹的婴儿。
此人身前三米处、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