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郗雨知来说并不安稳,被人放在摇篮中熄了灯之后,之前的记忆就如洪水般涌来。
自己最为信任的亲人不顾哀求把自己按在棺材中,到来的宾客围坐在一起,看着小姑娘不断挣扎着的动作,闲聊着嬉笑着。
棺木被人横向推着合上,她眼睁睁看着闪烁着寒光的短剑划过自己的身体,自下而上,刀子划过血肉,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叫声。
血液蔓延了棺木的底部,一身喜服被血腥沾染,透过喜服,肌肤传来一股粘稠感。
她感受着自己缓慢的死亡,血液流失让她冷得想把自己抱成一团,但被短刃限制着行动,哪怕细微动作带来的都是剧烈的疼痛。
泪水流尽,想要哭的冲动不断升起,却再没有眼泪流得出来。
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隔着棺木,她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
大户人家的大喜日子,定然是宾客满座的,只是人都在庆祝着这户人家公子的生日,却没有人留心这个渐渐步入死亡的小姑娘……
“修川少爷,小姐一早就在哭闹,奴婢先去找夫人,拜托您照看一下小姐。”
婢女不知道郗雨知的不安和恐惧,只觉得是在哭闹,哄也哄不好,慌里慌张地把郗雨知托付给凌修川就去找郗渊等人。
凌修川来到郗雨知摇篮前,看着小姑娘哭的凄惨,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试图以这种方式安抚。
“别哭了……”
小少年有些笨嘴拙舌,不会安慰小孩,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命令的语气,自己也显然意识到如此,抿了抿唇不敢再出声。
郗雨知被小少年的轻拍唤醒了心神,朦胧间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小少年抿唇无措的模样。
哭声止住,凌修川松了口气,低头对上小婴儿的眸,看着对方眼中还闪烁着泪光。
郗雨知没想到投胎之后还会再见到那张面孔,与她而言,她那短短的十二岁生涯中,唯一收到的一点善意。
很多次被娘亲赶出家门,都是他收留自己,为她耐心处理爹爹娘亲打自己时落下的伤口。
在被人当做下人使唤的十二年里,只有他告诉她,她值得被善待。
鼻尖泛起了酸涩,郗雨知眼角氤氲着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凌修川手忙脚乱的给郗雨知抹去眼泪,低声轻哄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秦雨本来听说孩子哭闹着急忙慌的赶过来,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小少年轻声哄孩子声音。
等到了门口,就看到小少年紧绷着一张脸伸手给小婴儿擦眼泪的场景,和谐而温暖。
“轻语你瞧瞧,我这是给知儿找到了个少年爹爹呢。”
随行的贴身婢女也看到了这幅场景,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还是夫人眼光好,收留了修川公子这么温柔的孩子呢。”
凡事皆有因果,若非是府中有了修川小少爷,就论大公子痴迷诗书,二公子忙于游戏玩乐,哪还有人能第一时间来哄着小姐。
看够了热闹,秦雨这才来到摇篮前,小姑娘已经哭的眼睛有些微肿,眼睛却盯着凌修川不肯挪开。
“焱儿还说要常在知儿面前晃悠,让知儿最先看到的是他,这种时候倒是没了影了。”
秦雨抱起来郗雨知低声轻哄,泪水渐渐止住,郗雨知伸出小手轻轻在空中描摹着秦雨的五官。
这一世的娘亲真的很好很好,好得让她觉得像是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惊醒,自己还是身处在那个如同魔窟的家中。
“娘,下人说妹妹哭闹不止,她现在好些了吗?”
还没见到人,郗瑾焱张扬的声音已经率先传进了屋子。
少年衣衫凌乱,头发也没来得及梳闯了进来。
后面跟着的小厮忙忙叨叨的跟了上来,脸上带着奔跑过的微红,很显然少年听到了消息是跑着过来的,甚至还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