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渊打断她的话。
他坐在车的另外一边,全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疗养院里亲眼目睹自己的亲生母亲发病的场景根本不存在。
换做其他事其他人,盛晚棠才没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但步静晗不一样。
步静晗在她中学时代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给过援助之手,鼓励她坚持梦想,耐心的为她解惑。
步静晗是她少女时期从长辈那里获得过的为数不多的温柔。
盛晚棠坐直了身子,说:“陆先生,从法律上来说,我是你的妻子,我有资格了解我婆婆的事情。”
陆霁渊一侧眸,看到女人竟然是一副打算和自己认真聊聊的模样。
他摁下一点车窗,让窗外的风吹进来。
“盛晚棠,好奇害死猫。”
“不说就不说。”盛晚棠低声嘀咕,“你母亲让你不要欺负我,小心我下次告状。”
陆霁渊神色淡漠,脑海里不自觉的出现她在疗养院里和步静晗的相处画面,那耐心而温柔的一面和挑衅他时大相径庭,就像是炸毛的猫咪真正的乖巧了下来。
陆霁渊的心脏有一处被微妙的戳了一下。
“说吧。”他鬼使神差的开口。
“什么?”
盛晚棠没反应过来。
陆霁渊没回答,一副我不和我的话都听不懂的蠢货说话的模样。
盛晚棠不和他的臭脸计较,提出自己的第一个疑问:“陆夫人明明在世,为什么陆家任由她去世的谣言到处散布?”
这样的言语对一个在世的人来说,无异于诅咒。
“如果那些话,就是陆家传出去的呢?”陆霁渊单手托着腮帮,慵懒散漫的看着盛晚棠。
“……什么?”
盛晚棠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好半晌才眨了眨眼。
陆家故意放出消息说当家主母意外去世?
就算步静晗有精神疾病,也不至于这么对外说啊!
陆霁渊看到盛晚棠脸上的不敢置信,嘴角扯了一个冰冷的幅度。
瞧,任谁知道这个消息都会觉得耸人听闻。
偏偏,它就是事实。
盛晚棠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陆家八卦,陆老爷子生性风流,在步静晗之前,还有一个极其深爱的初恋,还婚后将初恋接到身边照顾……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离开呢?”她看得出来,陆霁渊对步静晗没有多少亲人的爱意,但有对母亲的尊重。
步静晗和陆霁渊一起生活,无论如何也比在疗养院里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被划伤死亡符号的好。
陆霁渊的手突然伸过来,扣住盛晚棠的下巴,饶有趣味的打量。
女人错愕的望着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安静的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和言语。
那双杏眼干净澄澈,这种干净并非步静晗神志不清时的毫无尘埃,而像是从淤泥中挣扎出来的一片雪白。
陆霁渊曾觉得“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就是古人的痴人说梦。
没想到,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梦。
也不知道盛家怎么养出来的这么一个另类。
步静晗清醒的时候和他提过一次:盛晚棠那小姑娘通透聪慧,不任人可欺,却又良善宽仁,和阿渊你有些像,又大不像。
聪明如陆霁渊也不太明白,盛晚棠经历了这么多事,为什么还能做到这么待人的时候保留着温柔。
大多数的人应该像他这样——从内到外,黑透了。
“陆太太聪慧,不如猜一猜。”陆霁渊脸上那浅薄的笑意消散。
“还是陆四爷更聪明,我猜不到。”盛晚棠恭维他。
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猜得到?
再说,陆霁渊儿时被誉为天才少年,比智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男人闭上眼假寐,不打算再继续开口。
车厢内陷入僵持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