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一日三信,托我无论如何要保住你!保住我赵国的擎天保驾之臣!”蔺相如缓缓地说道。
“多谢上卿与廉老将军抬爱!”赵括双手举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
“天寒了,酒要温一温才好喝。”蔺相如说道。
“粗浅武夫,让上卿笑话了!依上卿所言,温一温再喝!”赵括回道,随即叫来牢头,吩咐温酒。
点火、沸水,置壶……
房间里只剩牢头忙碌的身影,终于酒壶已被烫热,赵括拿起酒壶,为蔺相如斟酒。
“如今火已点燃,明日便是沸水之时,却不知上将军何时置壶其中呢!”蔺相如突然发问道,吓得赵括倒酒的手一抖。
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行将就木的老人,赵括有些意外,自己仿佛已经被那双毫无精气神的眼睛,看了个通透。
今日激起民愤是为点火,明日朝堂激辩论是为沸水,当朝野皆成鼎沸之势,便是自己救场之时,是为置壶也。对方以温酒为喻,将自己的计划给彻底剖析了出来,不愧是名贯古今的蔺相如啊!
稳了稳心神,赵括继续给蔺相如满上,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双手托起酒杯,一饮而尽,意为多谢上卿未曾戳破。
随后缓缓说道:“本君向来娇生惯养,这服侍于人的事情向来是做不好的,还请上卿恕罪。不过这温酒虽好,本君出身将门世家,若非上卿想邀,断不会为此麻烦之事也。”
翻译一下呢!
要老子认怂给别人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了,给你倒酒那是因为您是上卿,是自己尊敬的人,其他人,我呸!
但是呢上卿你所说的我的图谋啥的,也不是自己想干的,自己只是个将军,只是想自保而已,如果不是朝廷一再地逼迫,咱也不会做到那一步。
蔺相如也是一愣,对面的这小子有点东西啊,这是反将自己一军啊!自己问他啥时候造反,他反手就问自己准备逼他什么时候动手。
蔺相如伸出枯槁的手,端起赵括斟好的酒,一饮而尽,脸色一瞬间变得潮红了起来,说道:“温酒虽好!酒的滋味却也少了许多,若是多煮些时候,酒就不成酒了!”
你别过火哈,搞到最后赵国没了,谁也讨不到好处的。
“君爱其酒,吾爱其壶也。壶在,酒散无味,换酒便是了;壶毁,纵有美酒,亦无可藏也,只能加诸他人之壶,此某之不愿也。”赵括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起脖梗,又是一杯下肚。
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上卿可曾听闻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而荀子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吾试补之: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蔺相如闻言,不禁喃喃自语道:“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枯槁的手伸向酒壶,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递到心灵,缓缓抬起,慢慢斟下,轻轻放下。
蔺相如知道,那边赵王是一定要搞事的,这边赵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两相冲突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或者说自己这一脉如何站队的问题了。
蔺相如抬头,再次盯着赵括问道:“屯田之策真能让民有其食,而仓廪富足?”
“此政如何,可看上党之黔首,可询三郡之流民,可问廉老将军,抑或上卿自行分析一番,倒无需本君多加解释。”赵括回答道。
“何其难也!”蔺相如端起酒杯,缓缓说道:“夺贵族之地而予黔首,在三郡之地或有可能,在邯郸故土却无论如何无法实施也。则屯田之策终于三郡之地,恐又被故旧之贵族所夺,不可久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赵括回答道:“地之利者,在长久之效也,虽时移事异,地利不改。故其为国之根也,然其收效并非伟大。肉食者鄙也,若以更大之巨利诱之,不愁其不放小利而就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