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渠是与他们一同回京的。
客栈外,下头人在收拾行李,将其一一放至马车内。
收拾好后,祝母扶着脸色苍白的云渠出门,上了马车。
刑部侍郎等人的马车在前头走,中间是囚车,后头则是祝府的马车。
天寒地冻,路上百姓却多得很,眼见着囚车到了,纷纷拿着烂菜叶臭鸡蛋就往囚车里扔去,这些年被宋家或是在直隶总督庇护之下被为非作歹之人迫害过的百姓,砸他砸得尤其狠。
官兵守在囚车旁,却并未阻拦。
直到出了城,百姓才少了许多。
快到十里亭边时,两辆马车也从另一边驶来。
一行人目不斜视地经过,而马车上的人匆匆下来,一人往囚车而去,一人往云渠的马车而来。
“学生拜谢祝姑娘相助之恩。”
听到这道声音,云渠挑起帘子,正见彭举人端立在马车一侧,对她拱手。
他已过而立之年,周身气质稳重内敛,还生得一副好样貌,是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截然不同的儒雅之俊。
“我不过路见不平,彭举人不必客气。”
彭举人坚持开口:“恩便是恩。”
云渠含笑点头:“如今事了,彭举人可安心读书,我期待你金榜题名那一日。”
“必不负姑娘厚望!”
两人寥寥几句,彼此心中却都有了底。
彭举人道了告辞,转身离开,正露出了身后囚车边的叶三,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后者抬起头,与云渠对视一眼,随后如常移开眼神。
她今日是来送直隶总督最后一程的。
后者四子三女,除去已经随他入狱的两个,满府女眷子嗣里,唯一来送他的竟只有他一直忽视的小女儿。
云渠扫了一眼那边,放下帘子。
祝母立即递给她一杯温好的姜汤:“你到底有伤在身,外头天冷,快喝杯姜汤暖暖身子。”
“是。”
云渠含笑接过,喝了大半碗。
祝母再度瞥了眼后头,见十里亭旁的马车已经远远落在后头,这才忧心开口:“这彭举人明显是个有良心的,他对夫人有感情,被欺压多年都不肯和离,你一出手就叫宋叶两家皆倒下,是否行事过激了?他那夫人想来也要恨上你。”
“即便他记恨我,我也一定要做。”云渠轻声道,“宋家恶贯满盈,直隶总督百般包庇,彭举人若因此是非不分,觉得我做错了,这般人品便不可入仕为官,为民谋福祉。”
她本来只想来直隶瞧瞧,再琢磨琢磨开店的事,压根儿没想到会挖出宋家与直隶总督。
但既然遇上了,她自不能不管。
以彭举人往日作风来看,他是个明事理也讲良心的人。
不过云渠也留了人盯着他,若探出他当真有怨恨之意,无论再有才华,她都不会任由他科举出头。
闻言,祝母点了点头:“母亲常年处深宅,对时局早已不复年轻时敏感,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但母亲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有你父亲、你外祖父与外祖母在,母亲亦会站在你身后,你只管放心去做。”
云渠笑眯了眼,抱着她道:“有母亲真是我一生之幸。”
祝母却顾不得听她说了什么,一脸忙乱地将她胳膊小心托了下来,嗔怪道:“你这孩子,身上有伤都不小心着些……”
云渠没顶嘴,也顺着她看了看伤口,又仔细换了药。
因为有伤天也冷,他们走得格外慢些,倒是刑部侍郎等不及要回去复命,拖着瘸腿愣是叫车夫快马加鞭往回赶,昼短的冬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