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这天,陈年突然想起了自己入狱的那个遥远下午。
那时他是前程似锦的有志青年。
如今,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入狱三年,在外人眼里,这个时间并不长,可在陈年心里,却像横跨了自己一个世纪。
此时的天空,细雨飘摇,淋湿整片街道。
陈年背着松垮垮的黑包,沿着潮湿的街道,向前方走去。
想到五年未见的大哥,陈年的心里便泛起了一阵暖意和兴奋。
不过,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大哥陈米,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狱而感到兴奋,反而是萌生出了阵阵不安。
一来,他不知道妻子吴茹玉会不会同意陈年进家门。
二来,他不知道陈年这样的敏感身份,会不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陈米看着挂在墙上,父亲的黑白照片,突然想到老爹临终前跟他说,要照顾好你弟弟。
他十分无奈地叹口气。
心说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何谈照顾弟弟呢?
这时,刚刚洗完澡的吴茹玉,披着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身材饱满,皮肤白皙,泛白的水珠,在她身上折射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看见这一幕,陈米竟然往后缩了缩,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被。
人到中年,力不从心这八个字,就像一纸封条,贴在了陈米的身上。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无视妻子的暗示,从而避免即将发生的激烈战斗。
他说不上自己到底是身体不行。
还是因为自卑导致的……变质。
吴茹玉扑通坐在了床上,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堆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开始往脸上拍打起来。
“陈米,你爹留的那套房子抓紧给我买了,我弟弟那公司出了资金问题,需要周转,你抓紧办这件事。”
“我……媳妇啊,我爹刚走没几天,尸骨未寒,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是不是不太好啊?
要是被别的亲戚看见,我不成了不孝子了,再者说,那房子有我弟弟一份,我一个人也卖不了。”
呵,吴茹玉冷笑一声,下一秒她啪拍了桌子:“你弟弟?你弟弟就是个劳改犯,这些年来,你没少往监狱里交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弟弟就是弟弟,我弟弟就不是人了!
陈年要是有良心,他出狱之后就不该再麻烦你。”
陈米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梗着脖子回了一句:“那我弟当初不是为了保护我爹才进去的,他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恶棍,你怎么这么说他?”
“去你妈的吧!劳改犯就是劳改犯,在我这里没有区别,再怎么保护,你爹不是也死了!”
陈米气得胳膊直抖,他心想这要是放在一个正常男人身上,媳妇要是敢这么说自己爹,那大巴掌早就扇过去了,可陈米不敢。
懦弱和自卑就像血流一样,灌入了他的大脑和四肢,让他没了血性,也没了男人该有的能力。
吴玉茹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重,她慢慢回过身,拄着腮帮子说:“你说,你们领导一直欺负你,卡着你不让你升职,还想把黑锅给你背。
这事,让你弟弟去吓唬吓唬,能不能好使?”
“啊?”
“啊个屁啊!”
陈米退到了墙边,要是这个屋子没有墙,他都要到隔壁住了。
“不行,那样领导给我穿小鞋咋办,不就是扣一个月工资,忍忍就过去了。”
“你就是个废物!从上到下都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陈米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