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并未冒进,而是选择退回地下。
他还没有狂妄到有自信击杀一只超越覆海境的秽。
秽逆乱法理,不仅难以诛灭,更是拥有超越此方天地的诡境之力。
如要说穿越者等同于此世的盖代妖孽。
那哪怕没有模组加持,一只高等的秽也配得上与超越者相提并论。
孤勇不代表愚莽。
宁洛没有慷慨赴死的必要,也有足够的后路,自不可能头脑发热殊死一搏。
在血肉聚合的过程中,宁洛毫无留恋地跃下矿坑,顺带毁坏坑道。
这样做虽不可能阻拦秽的脚步,但秽这种杀戮机器也不会第一时间找到入口。
矿坑中一片空荡,入口近处的赤晶早就被宁洛炼化一空。
赤晶碎粒被细绳串起,悬吊在洞窟的怪岩之上,点缀着萤火般的微光。
王胜形容枯槁,神色痴傻。
他被绳索拘役多年,颠沛流离,身不由己。
先是横渡血海,再被人拖拽攀岩,现在又被带到了潮湿的地下矿坑。连分辨时间的权力都被剥夺,不可谓不凄惨。
残忍归残忍,但宁洛问心无愧。
一来这是王胜自己主动寻衅,二来其实这对王胜而言也是个机遇。
虽说功法秘卷之流寻常穿越者难以追忆,但隐藏事件他总归能留下些印象,也足以为他往后东山再起铺路。
可惜,王胜早就丧失斗志,放弃挣扎。
甚至现在宁洛远渡重洋,手头上已然没有宁心散的药材。
王胜早就可以自我了断,但他意志麻木,也早就忘了自裁这么一回事。
晦暗的矿坑中,御兽师们一派颓废,族长神色沉重。
“尊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现在又该当如何?”
“嘘,先找到富足的矿脉安顿下来。”
宁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具体说不明白,但总之,血疫多半是荒古人皇的筹谋,半妖和历代血祖尽数苏生,我们赢不了。”
“什么?!”
族长惊容满面,抿了抿干皱的嘴唇,而后沉默不语。
信息量太大,但他没有质疑。
族长只是觉得变故过于突然,让久经世事的他也倍感仓猝。
宁洛却是波澜不惊:“没事,生死有命,这已经不是个人力量能够挽回的局面。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血祖的目的是将我们葬海炼化。所以我们只有活着,才有生还的可能。”
听起来像是句悖论,但意思也很明确。
苟活就能幸存,硬莽只会致使高原同葬。
如此猜想的原因也很简单。
高原耸立血海,始终未被侵吞。
这意味着在荒古妖尊霸下的血脉面前,即便是腐骨蚀髓的血疫,却也没法奈何分毫。
或许这也是血祖布局万年,始终未曾动手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没找到霸下末裔,也侵吞不了霸下的血脉,他的计划始终差了一环。
但现在,海晏的自投罗网最终促成了血海的绝灭。
苏生的血祖一方面追猎海晏,一方面侵攻高原。
一旦让他彻底掌握霸下血脉,这片天地,也就完了。
宁洛拍了拍族长的肩膀,凝声告诫:“这场灾劫里,您不能有事!族内血泽越为广阔的御兽师,就越不能出事。千万不要抱着牺牲自己,保护年轻人的想法,因为那样只会推波助澜。”
宁洛看过太多这样的剧本,因此也很明白,在覆世的灾厄面前,最重要的无非是种族的存续。
道德伦理与善恶是非都变得脆弱如纸,吹弹可破。
不是说要去抛却人理,或是要去恶意搅局。
而是幸存者不得不将存活放在第一位,生死时速,总得有所取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合时宜的仁义道德,又何尝不是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