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被仇家追杀,那么这仇恨的锁链也会连环到男孩的身上吗?如果自己死了,男孩也会瞪着血红的眼睛为自己寻仇,然后坠入自己挣扎过的深渊,体会无休无止的鲜血与仇恨吗?
‘就让这仇恨的锁链在这里终结。’
老人决绝的话语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维莱卡的脑海中。该死!她从心口悲叹一声,放下了枪。“这不是因为你!”
既然已经放下了枪,那就没有什么再待在这里的理由了。但她转身走了几步,停下,又迅速回头开了一枪。这一枪她看都没看,不过知道子弹会射入老人的大腿。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会给那衰老的身体留下永久的伤痕,让他余下的一生每走一步都会记下这份痛楚。
老人当然也知道。他惨叫着摔倒,又挣扎着搀扶着旁人站起来,忍着让他晕眩的剧痛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声音刚好让离开的维莱卡听到。
……
“你开枪了?”张豪问。
“是的。”维莱卡回答道。
“他……死了吗?”
“不知道。”维莱卡边走边说,“让山神来决定吧。算了,也许我没资格再说这句话了。”
张豪沉默着跟在后面,突然站住,问:“维莱卡,告诉我,我们怎么判断一个人该杀不该杀呢?”
维莱卡停下,回望那清澈的眼眸,说:“这我无法回答你,这种东西完全取决于个人的意愿。你是想扣动扳机,享受复仇的解脱;还是放仇人一条生路,选择痛苦的救赎。没人能教你。”
“那我怎么能学会呢?”
“在无数次的选择之后,也许你就学会了。”女人说。
风又起了。只是这次,维莱卡已经不知道山神会跟她说什么了。但她知道那些亡魂会对她说什么。
……
从维莱卡开枪,到他们离开她的故土,她变了。变得寡言,也不开玩笑了。更让男孩意外的是,她们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张豪失去父母的地方。然后,维莱卡说出了似乎犹豫了许久的话。
“小子,我……”
“你是要走了吗?”张豪平静地问。
女人抱歉地点了点头。
“你要加入那个救世者吗?”
“是的,我答应过。”维莱卡说。
“杀手工会呢?他们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吗?”
女人耸了耸肩,“作出选择总会有风险。”
“那我跟你一起!”
维莱卡摇了摇头。“他们可没说你也有份。而且……”
“我太弱了吗?”男孩的眼眶里已经挂满了泪水,“那你为什么不教我?”
“教你什么,杀人吗?你确定你想学吗?”女人突然变得严厉,“我不想让你走我的路,我也不想迫使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懂吗?”
“那我该怎么办?”男孩咬着嘴唇无助地问。
“我想,也许该你自己选择了。”女人的说教中带着无奈和一丝痛苦。“你要自己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我……”
“小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不懂?”
他当然懂,但他不想……
维莱卡扔给张豪一张磁卡,说:“这是你这几年的工资,你应得的。我们在这里开始,也要在这里结束。”说完,女人就走了。“别跟上来,小子。”她最后说。我会受不了的。
可张豪还是冲了出去,不过他忍住了懦夫般的哭泣和叫喊,只是站在那里,提醒自己仍要向男人一样保持承诺,不再哭泣。
他亲眼看着那最熟悉的背影消失。
除了工资卡,女人还给了他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一个地址,她想让他去。张豪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毫不犹豫冲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朝字条上的地点奔去。他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