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月光
尤林听着王长林的话,越听越入窍,越听越带劲。那刚撒上革命种子的心田里,又得到了雨露的滋润。他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像一块压在身上的千斤重石,突然被人从身上掀下来了一样的痛快。
王长林这时又沉重地说:“由于你昨天在龙窝铺集上的盲目行动,你知道给革命带来多少损失?预定的战斗计划没有完成,赵万程同志为了掩护我们而被敌人逮住了!”
“啊!”尤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的是真的,他抓住指导员的手,张着大眼问:“指导员!这是真的?”
王长林脸色严肃、板正,亲切的话语中带有严厉的批评。
他说:“我们去打击那个蒜头鼻子伪军,是与当前的整个战略思想和形势需要紧密相联的。你去打击"尖头蛇",却是孤立的、盲目的。你想想,要不是赵万程同志的勇敢、机智,昨天你们四个人将是多么危险。如果赶集的人,都被迫卧倒在那里,你们就全暴露在敌人的枪刀之下。有多少人还能回来?本来是去消灭敌人,自己却倒受了损失,这能说你没有错误吗?”
在明亮的月色下,尤林看着指导员那方正的脸庞以及和蔼严谨的表情,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这是教他懂得压迫和被压迫、斗争和反抗的第一个人。是他救了弟弟,启发了他的阶级觉悟,引导他走上革命的道路,他不觉涌出了一种敬仰的心情。
他对王长林说:“咱们回去吧,我去向队长认真检讨!”
他们擦着肩膀,踏着碎碎琐琐的月光,穿过矮松高树的黑影,走下山坡,心情畅快而又明朗。
来到村头,尤林低声问王长林:“指导员!我大爷爷的情况怎样?”
“押在龙窝铺,我们正在进行了解,并设法去营救他。”王林说道。
踏进区中队驻的门坎,迎面碰上了宋震海,没等尤林开口,队长先讲开了:“咳!回来啦?没想到我这一炮还没放完,把你给轰出去了。我脾气不好,说话气粗点,你不要在意。再说,最后决定你去龙窝铺是我批准的,我也有责任啊!”
尤林走上去,眼里含着泪花,真挚而又诚心地检讨道:“我违犯了纪律,给革命带来了损失,我犯了错误。希望领导上批评处分我吧!”
“嗯,这还像那么回事!”宋震海微笑着说:“你要是不怕,我再轰上两炮!革命的队伍,是跟敌人开展你死我活的斗争,可不是耍儿戏!得讲个革命纪律性!你懂得啦?”
尤林会心地笑笑,点点头,欢快地回到宿舍里去了。
宋震海轻轻拉了一把主长林的袄袖,赞赏地道:“行!是块好材料,有那么一股子干劲!好好摔打摔打,准能炼成块好钢好铁!”
王长林推了宋震海一把,打着哈哈道:“得当心你那嘴啊!别再一炮轰走了!”
宋震海笑着说:“没关系,有你这个把门的,闯不了大祸!”他又略有所思地问王长林,“得来的那支匣子枪,我看就发给尤林好不好?”
尤林把那张柴镰磨得铮亮锋快,一到休息下来的时候,他就向中队长请假,到山沟野岭去打条子。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划破了他的衣裳,他都不在乎。
割回来以后,又趁饭前饭后休息的时候,编篓子。在他那漫长的看牛岁月里,他学会了个手艺——编筐编篓。如今,他用上了。
他把篓子编得又结实又好看,编好以后,经请示领导,送了两个给去龙窝铺集头天晚上驻的那家房东,作为给群众丢失锨篓的赔偿。又编了一个,连同那双破绑头一起,送给了青石峰看山的老爷爷。
尤林的行动,受到了宋震海在全体队员会上的表扬。
“毒蝎子”象是爬在热锅上的一只蚂蚁,焦灼不安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天他因为患了重伤风,双眼流泪,鼻子淌清水,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所以才没陪着那个蒜头鼻子伪军到大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