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冒金花,脑海里嗡呀嗡的响马达声,又好像有无数个齿轮迴旋,各种模糊不清的意念重现着。
沙山,戈壁,朝拜人的骨胳,草原上的尸体,同志们的笑脸,出征前安政委的训勉,自己的誓詞,1幕幕的从脑海里闪过去。
常是这样,人要饿了常心慌,如饥饿过度,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了。也可能是下沙山的关系,经过1阵子激烈的心脏跳动,尤林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把右肩上的扛架颤抖了1下,在下面垫了1只皮手套,迈着腿拼命的朝前走。
下了1座沙山,眼前又呈现出像海浪似的沙丘时,他全身不禁偷出了1身冷汗,他沉淀了1下急躁的心情,尽力用理智辨别着事物,利用惯力,1口气冲上另1个小沙包。
长期战争中锻炼出来的坚强信念支持着他,他记得,47年3月,敌人发动了上十倍的兵力向陕甘宁边区进攻。那时,攻打1个小山包,要付出那样多的精力和牺牲。
当时他想,攻打1个山包费这样大的劲,全边区,全西北该有多少大小山头?几时字能攻打完呢?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天真,连续的胜利,全国展开了大反攻,干万座高山峻岭,没有費什么力气都被我军占领了。
敌人像过了白露的蚂蚱1样滚的滚爬的爬,几天都完蛋了。后来,他才慢慢觉得自己的意志力不强。随着战斗的锻炼,经验的证明,现在,他总觉着草原不远了,远处那座隐约不清的沙山就似草原与戈壁的交界,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他扬起头,挺起胸膛,觉着千百万个沙山不声而隐了,给他闪开1条路。好似爬过那座顽固不退的黑山,就望到草原的边了。
小姜躺在担架上,呼吸慢慢勻称。周身的千疼百裂,折磨的他躺卧不宁静。他觉得自己躺在1片火盆的中央,火烧的他4肢焦干,使他迷离不清。
起初,他以为自己睡在黄河畔的故乡,给地主郭金斗家割麦子,中午歇晌,柳阴移动了,太阳才晒的浑身燥热。
小姜心中暗想:“怎么这样疼哩?大概是地主给自已的惩罚。”
他模到身边的枪支,才驱散了刚才不确切的想法。他记起来了,是在军队上剿匪,睡在戈壁滩上,因没有帐篷,头上用红柳搭起的小床单被风揭到1边了,才晒的这样发烧。
他又觉得不对,自己是躺在担架上,前边那个抬着担架,头上裹满绷带的人就是尤林。当他看見尤林染满血迹的皮大衣时,这才真正想起这两天的处境。
小姜从心里立刻着急了,剧疼了。他知道班长也负了伤,李玉根也是34天没看1滴水和1粒米。为什么给自己的战友添加痛苦呢?
他心里1烦,感觉着担架颠婆出的咯吱声,抬担架人脚下的流沙声,都是向他发着千言万语的责难。好太阳也在露着笑脸,耻笑他。
他越想越痛苦,千头万绪的念头往心上涌。他暗想:“班长负了伤,34天水米不沾牙,还能肩担重负,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呢?他思考着,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念头在延续着,归结失掉线路时,只好再找。
最后,只好用他那简单的纯真的看法作结论,是战斗意志支持着他。他觉得非常懊悔,1种过左的好似作了战场上的逃兵1样悔恨自己。
又像有千把刀子扎着心窝,耐不住的,脑子里嗡隆嗳隆响焦雷。乘尤林他们停脚喘气时,他1滚溜下担架。咬着牙,嘴唇咬出血,蹣跚着脚步1直朝前走了。
尤林和李玉根惊呆了,他两抬着空担架急急追赶着。
意外的喜讯传来了,在正南方,遥远的天边上,出现了象秀云似的山峰,白云像杀袋子1样缠绕着山腰,峰顶穿透云层。
峰頂,1忽露出来,1忽儿被浮云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