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亮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尤林去省里开了十来天农业学大寨会议,显得更壮实,更精神抖擞了。他亲热万分地说:“嗨,菜子落进针眼里,咋这么巧呢?不是说,会议还要开几天吗?”
“这次的会,开得好红火。代表们人人心头1把火,屁股坐不住啦,鼓足劲要回家大干,会议就提前结束了。我呀,算准了时辰,特地等在这里保你的驾哩。”尤林1边打趣,1边又关切地问道,“你这么心急火燎的,赶车上哪去啊?”
这1提,猛地触动了程云亮的心。他不由地往马车那边瞥了1眼,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尤林看出程云亮的神情有些异样,不觉诧异地扭过脸,望了望停在前头的马车。
车厢里,坐着1个3十45岁的媳妇。她,剪着1头齐耳短发,穿着1件暗红底子中式棉衣罩衫。圆鼓鼓的脸,大大的眼睛,眉毛修长而又浓黑,薄薄的嘴唇微微有点往上蹶起,看样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但是,此刻当她抬头往尤林和程云亮这边张望时,却是眼中无光,满脸愁云,神色很不好看。她1见尤林,连忙招手叫道:“尤大哥,你快过来。”
尤林暗暗吃了1惊。这个媳妇,正是往日里只闻笑声不知愁,性子如风似火的石旮旯大队妇女主任周芹妹。因为她男人排行最小,寨上人都习惯地叫她周么嫂。咋个今天她也愁眉苦脸了,到底发生了啥事情呢?
尤林1边问声:“幺嫂,啥事?”1边3脚两步跑到马车边,发觉车上还有个5十多岁的老贫农李金友,正弓弯着腰,低头紧锁着双眉,满是花白胡子茬的下巴在微微颤动着,神态焦躁不安。
李金友缓缓地抬头看1眼鲁城,用眼神默默地打了个招呼。
尤林看到李金友这神态,1种不祥的感觉,潜入了他的脑海中。他顺着李金友的目光,探身往车厢里1看,心头不禁1跳。
车厢里,1床蓝底白圆点子的棉被夹头夹脑地蒙盖着1个人。
“这·····这又是哪个?”
尤林惊疑地拾起头来,那询问的目光迫切地从李金友的脸上转到心急火燎的程云亮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落到周么嫂脸上。
周么嫂啥也没说,半跪着1条右腿,俯身向下,轻轻地揭开了蒙在那人头上的棉被。棉被下,露出1张肤色焦黄的脸,是个姑娘。
就见她鬓发散乱,眼睛微闭,嘴唇发紫,鼻孔1阵阵塌动着,显然是得了啥重病。
尤林的心倏地往下1沉。他万万没料到,躺着的竟是自己的知心朋友,大队团支部书记兼会计李智慧。凌讽急忙俯下身,关切地凝望着李智慧。
李智慧,2十6岁,1头齐耳短发,平时,丰润的椭圆脸上,总是浮着1层淡淡的笑意,给人1种纯朴,亲切的感觉。
而眼前的李智慧神色大变,眼窝下陷。
尤林紧咬住下嘴唇,征征地望着李智慧,想到十几天前,自己离寨去省里参加农业学大寨会议时,她送了好长1段路,并掏出1个笔记本,塞进自己的衣袋,深情地说:“等着你,带回兄弟单位农业学大寨的经验,在石旮旯掀起1个狠批资本主义、大干社会主义的新高潮!”
可如今,身强体壮的李智慧却得了啥暴病,真是晴天打雷哪!想到这里,尤林1把拉住程云亮,往1旁走了几步,轻声问道:“云亮,出了啥事?”
程云亮抹了抹头上的热汗,往地上1甩,冲口就说道:“嗨,6月里下雪,哪个料得到会出这样的事。今天早上······”
这边话未说完,却听见马车上的李金友突然惊慌失措地急叫了起来:“智慧,智慧······”
尤林再也顾不上细问程云亮,回身赶到马车边,只见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