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排开,永安宫里,青烟萦绕于梁上。再是外头的天气,阴沉的很。黑云压下,更显得永安宫里头,十分压抑。
坐在小小的墩子上,朱允熥极少的如此沉闷。
他呆呆的看着永安宫外头的御阶,看的入神。一炷香之前,他的二叔,大明秦王朱樉。就是站在那个位置,听不出是什么样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哀求自己,给他一条生路。
朱允熥舔舐着干裂的嘴唇,这种滋味,就好比上一辈子时,朱允熥哀求朱棣放过自己,一样的感觉。
渐渐的,朱允熥握紧拳头,再旋即松开。
一紧一松之间,竟已经过了不少的功夫。脑子里想着事儿,日子过得也快。
“想啥呢,这么入神。”
耳边,还是朱元璋的声音,打断朱允熥的思绪。把头转过去,朱允熥有些委屈。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可朱樉的话,却烙进了朱允熥的心里。
刚要张嘴说话,门被推开,毛镶信步进来,“皇爷,秦王去太子那儿了。”
朱元璋点一点头,“咱知道了,你继续去看着。咱这个儿子,放肆惯了。这时时刻刻啊,都得有人盯着他。不然,指不定啥时候给咱捅个娄子。”
毛镶应声去了,又留下朱元璋和朱允熥两个人。
“你二叔,这是去你爹那儿,告状去了。”朱元璋轻轻的一笑,“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呢。咱倒是觉得好笑,他那么大人了,却和一个孩子,较起劲了。”
朱允熥只得苦笑,他的这个二叔,看着是个威猛的北方汉子。
而实际上,却很小心眼。
尤其的是,他经常为了一点小事,专门写折子送到京城来,只为了向朱元璋告状。不止一次,朱樉把同为藩王的两个兄弟,也给写进了折子里。
“二叔让孙儿,给他一条生路。孙儿却不知道,这该从何说起呢。”
朱元璋把笔放下,表情有些严肃,“关上门,咱们是亲戚。但到了外头,咱们就是君臣。什么是君臣,那就是咱说啥,他就得做啥!咱说的不对了,做的不对了,那也得憋在肚子里!”
“即便说,你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只要话从咱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是金口玉言。天皇老子来了,那也变不了。所以,大孙。给不给他一条生路,这该是皇帝说了算。他只要是臣,那他就得听天由命。”
这话从朱元璋嘴里说出来时,朱允熥吃了一惊。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朱元璋,半天才再开口说话,“这样的话,这不成”
最后两个字,朱允熥不敢说出口。古有言:有能君者,善听,善纳。
虽然,朱允熥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古人说的话,他更倾向于战场上见真章。但从古至今,好的皇帝,似乎都有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纳谏。
听从大臣的建议,这往往成了评判一个皇帝是否为明君的重要标准。
“说呀,咋不说了。”朱元璋笑吟吟的看着朱允熥,若有所思,“不顾百姓死活的,那才是昏君。百人百口,你都去听,听到啥时候去。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想想自个儿想做啥。”
“昏君还是明君,都是那些个读书人弄出来的。你不合他的意了,再明也是昏。皇帝是咱,咱做啥,不准别人来指手画脚的。等咱哪天死了,功过是非,就都由史官去说吧。”
朱允熥有些意动,在他的印象里,朱元璋嗜杀。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这么多人,对朱元璋死心塌地。蓝玉案时,明知是一死,但那么多的人,却心甘情愿的伸长脖子,等着冰冷的一刀。
这些人,对朱元璋有敬,有恨。但更多的,却是惧。
想到这儿,朱允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