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朱允熥回了京,毛镶一刻也不敢耽搁。在锦衣卫衙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匆匆忙忙的进宫。
他记着朱允熥与他说的,他得先进宫,去找朱元璋。
只是,到了奉天殿门口时,毛镶却有些挪不动脚步。福建逋赋一案,虽与他无关。但锦衣卫有尽知天下事的职责,福建出了这么大事,毛镶难逃渎职。
“皇爷,锦衣卫毛大人到了。”
朱元璋点点头,目光顺着门缝透出的光,瞧见外头趴在地上的毛镶,喃喃自语,“咱大孙说的不错,这锦衣卫,就不能喂的太饱,不然不干活。”
毛镶贴着墙进来,见着朱元璋,心里头发虚,“臣,参见皇爷。”
这时,朱元璋正起身擦手,把手巾扔过去,“啥时候回来的,咋没跟着太子一块儿进城。”
毛镶顺手接过,谄笑道,“福建的事了了,臣不敢耽搁。连夜回了京城。这之前,臣也和太子说了。太子说,既然无事,臣便不必再跟在他身边。”
出福州时,毛镶告知朱标后,就连夜往应天府赶。
路上遇上些插曲,与朱标、朱允熥一前一后的进城。两者之间,倒也没差上许多。
朱元璋反问道,“福州事,了了?”
毛镶不敢多说,只得干笑,“了了,臣回京时,绕了个远路,先去了庐州府。奉太子之令,拿了张宣的眷亲。”
蔡国公张德胜,曾娶有一妻一妾。打和州时,将家中女眷置于庐州。
正妻徐氏无子,张宣是侧室所出。
朱元璋听了,眼中冒火,“谁让你去拿张德胜家中女眷的!”
毛镶顿时慌乱起来,“臣想着,福州事了了。按大明律,所犯死罪之人,家中人不得赦免。太子又下了旨意,拿了张宣、张德保一家。”
话音刚落,胸口就挨了一脚。
在地上滚了一圈,毛镶又连忙起来,重新趴着,“臣死罪!”
朱元璋大怒,手指着毛镶,“你确实是死罪,咱大孙说的不错,锦衣卫全是些酒囊饭袋。毛镶,咱问你,是不是太平久了,你都不知道,你自个儿姓什么了。”
“太子让你拿了张宣、张德保家眷,可没让去拿了张德胜家眷。他老子,死在鄱阳湖,到现在尸首还在湖底沉着呢。你是个什么心肠,连个后都不给张德胜留着。”
说完,朱元璋四处张望,去寻一个趁手的家伙。
这时候,朱允熥过来奉天殿请安,赶紧抱住朱元璋,眨着眼睛,让毛镶赶紧出去,“皇爷爷,您何必跟毛镶这么大火气呢。”
朱元璋嘟囔着嘴,拉住朱允熥的手,“大孙啊,当年张德胜保着咱,自己一猛子扎进水里。硬是用刀,凿漏了陈友谅的火炮船。他不识水性,他不识水性啊”
那年,鄱阳湖水面上,炮火震天。
开战之前,没人觉得朱元璋会赢,同样的也没人觉得陈友谅会输。
“他娘的,这陈秃子的炮,不要钱咋的。”
湖面上,放眼望去,全是陈友谅的大旗,四周喊声震天。
朱元璋的那一艘主船,犹如是一片落入海中的枯叶,在水中飘荡。周围,尽是聚拢而来的陈友谅大军。
“上位,你走,我护着你。”
黢黑的汉子,嘴里的牙也不剩几颗。他不由分说的推走朱元璋,推到旁边的一艘小船上。
扶着桅杆,张德胜咬住几颗牙,用脚使劲一蹬,把朱元璋的那艘小船踢远。下身失力,张德胜一个屁墩,坐在甲板上。
刚刚站稳,陈友谅的大船径直撞过来。
张德胜拉起大旗,嘴里骂骂咧咧,“嘿,狗羔子的,还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