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朱允熥有些气愤。那米糊糊的酸臭,还在他的嘴里回荡着。
那小院里,最值钱的,恐怕要属那头驴了。一家人,不管自己吃的咋样,也要把那头驴给喂饱。
“想啥呢。”
朱允熥看着外面,“父亲,儿臣想起了那头驴。人的命,只怕比那头驴还要贱。收成不好时,福州府竟然能收出十一成的税来,真是闻所未闻。”
“有人逋赋,那官府就要在百姓身上多收。如此,即使补不齐,也是能补多少是多少。他们的政绩是有了,却苦了百姓。”
朱标冷笑道,“大明建国十几年,也出了这样的事。”
仁,是所有人对朱标的认知,但朱标从来都不是无底线的仁。再如何,他也是朱元璋的儿子,那种骨子里,对贪腐者的憎恶。
继续走着,便能稀稀拉拉的看到福州府的官差。
他们候在官道两旁,用着舀子,把官道上的积水舀去。好让朱标的马车,更快的通过。
再走着,人多了起来。
“臣福建承宣布政使李文庆,参见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朱标冷哼一声,径直走过。
留下满头大汗的李文庆,跪在泥地里,一动不敢动。直到朱允熥再经过时,两人对视一眼。
朱允熥似笑非笑,“李大人可真爱惜这身官服,倒是干净。”
已经半涝的官道,周围的人都是满身的泥水亦或者是全身湿透。唯独李文庆,除了刚刚跪着的下半身,其余地方干净的很,连雨星子都看不见。
朱标在前面走着,李文庆自然是不敢再让人给他撑伞了。
几步跟上,李文庆跟在朱允熥身边,小声哀求,“吴王殿下,太子那儿,还请您美言几句。下官染病,身上实在是沾不得水。”
朱允熥问道,“福建百姓,可吃得饱饭。”
“吃得,吃得。殿下您久居京城,不知福建事。臣素来清贫,一心为民。十四年时,臣到任福建父母官。一年多来,臣廉洁奉公,恪尽职守。去年户部的考核,也说臣为官清廉,可为福建典范。”
朱允熥转头,眼含深意,“当真?你若是说得半点虚假,你让我如何在父亲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李文庆咬咬牙,这个吴王,可不比太子好糊弄。
“殿下,臣说的,句句属实。”
不多时,就可以见着福州府的城楼。前些年,倭寇肆虐,把福州洗劫一番,扬长而去。
而时任福州知府田泰,畏罪自杀。
临死前,田泰抹去福州“福”字,第一笔那个点。至今,城楼上的字,也没能补全。
“福建商税如何?”
“回殿下,福建商税,虽不及浙江、京畿,却也是数一数二。去年一年,福建商税,总计二百四十八万两。这个,也就比浙江少些。”
这是一项政绩,李文庆有些飘飘然。福建一省的商税,逐年增长。
后头,常升追过来,在朱允熥耳边低语。
“三爷,毛镶派人来说,福州知府钱宣在西门施粥。其余各个城门,都有福州官差,正在驱赶入城百姓。”
朱允熥轻轻的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一眼李文华。
福州,是福建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所在。自建国以来,饱受倭寇侵扰。洪武三年时,朱元璋下旨,在福建组建水师,以防倭寇。
十一年时,汤和主大明水师,驻于宁波府定海。
浙江、福建两省海防,都在汤和治下。每年所用,大半出于两省赋税收入。
福建承宣布政使李文庆的家,不算气派,共是三进三出。院子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