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清明前后,马皇后都有着去佛寺里,烧香拜佛的习惯,一来祈祷今春风调雨顺,二来祈祷大明基业稳固。
与往年不同,今年马皇后是带着朱允熥,一块儿到了天界寺。
“熥儿,拜菩萨的时候,心要诚。”
马皇后拉着朱允熥的手,一步一步往里走,“待你日后做了皇帝,你就要亲自过来拜。祖母不是让你信佛,而是你得做给天下人看。三教九流,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朱允熥点着头,似懂非懂。
历史上,有信佛的,也有灭佛的。但这些人,大多数都为后人所诟病。
因此,道士、和尚,也被贴上了祸国殃民的标签。而实际上的是,这完全取决于信的人,而不是佛道二教。
为了迎接马皇后的到来,天界寺从三天前起,就闭寺谢客。
堂院之中的那一座春晓之钟,也得等着马皇后来敲。这些,都已经是历年来的传统了。
“再往后,让百姓也进来。这天底下,哪有寺中不给人进的道理。”
玉儿解释道,“应天府的张大人,担心娘娘您的安危,因此不敢放人进来。而且,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马皇后摇着头,“都说与民同乐,应天府把百姓都隔开了,还怎么同乐。就我一个老婆子进来,百姓们哪能知道我是谁。再说了,太平盛世的,哪来那么多的歹人。”
祖孙沿着寺中的小路,往佛堂的方向去走。
站在佛堂门口守着的,正是姚广孝。
他捻动手中的佛珠,走上前去,“皇后娘娘,三殿下,小僧在此恭候多时了。”
“有劳师父了。”
姚广孝让开身位,“您请。”
在佛像面前,马皇后跪在垫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她是皇后,因此不必三拜。
朱允熥也跟着有样学样,跪在佛像前,拜上一拜。起身时,姚广孝伸手去扶,“殿下,佛礼到了,您该起了。”
佛礼毕,再是奉茶。
从后堂,姚广孝端来两杯刚刚泡好的茶,放在几子上,“娘娘,殿下,您请用茶。”
茶刚上的时候,马皇后就微微皱眉。
呡上一小口,更是觉得有些诧异,“这茶,喝着似曾相识。每年奉茶的不是你,你的茶也是头一次喝。喝到嘴里,总觉得自个儿喝过。”
姚广孝笑着斟茶,“娘娘,这是沂蒙山的前井。今早,刚刚送来的叶子。娘娘您喝的,是最新的新茶。”
马皇后这才放下杯子,“你是姚广孝?”
“小僧佛号道衍,俗名正是姚广孝。”
朱允熥轻笑着,“姚广孝,你该跑。四叔他要抓你,把你送进诏狱。你果真不怕死,还在这儿等着。”
姚广孝低喃几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僧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纵是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当今皇上的手掌心。且不说旁人,小僧四周,又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呢。因此,殿下您说,小僧跑又有什么用呢。”
说话带着苦笑与无奈,姚广孝他心知肚明。
他能活到现在,并不是朱元璋发了善心。相反的,朱元璋留着这么一个祸患的。只是,朱元璋想让朱棣来杀了姚广孝。
而朱棣,除了那天进宫之外,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怕死吗。”朱允熥不答反问。
姚广孝摇头,“小僧出家之人,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生不怕,死也不怕。”
但刚刚姚广孝眼中的那一抹异光,还是被朱允熥很好的捕捉到了。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视死如归,只是因为没有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