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处,并没有人认出他们。
县府大道这里房子的入住率还挺高的,尽管是老楼,但都说这里风水好,出状元,几乎没有闲置的房子。
到了傍晚几乎每家的灯都是亮着的,不肯回家的小孩子们踢着足球满大街晃,电动车棚里停满了共享单车,街头巷尾都飘着饭香,烟火气十足,热闹程度跟当年差不多。
段向屿家的二层小楼在道路尽头高高耸立着,一眼就能看到。
“穗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没有啊,就是想跟你随便走走。”
周穗抬眸四望,在暗夜中对上段向屿的目光,对方的眼神却充满审视。
“我是你男朋友,你什么都可以跟我直说,不用这么迂回,只要你开口,我什么事拒绝过你。”
周穗听明白了,段向屿这是以为自己骗他回老宅子,其实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她纯粹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心思太乱,自己又拿不定主意,想回这个熟悉的地方重新整理一下思绪。
“我没有带老宅的钥匙,如果你同意的话,下次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反正这个房子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了。”
段向屿低头笑笑,算是默许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绝不回头看的人,其实一直死死抱着过去不肯撒手,说那么多绝情的话都是骗别人的,实际她的心肠最为柔软,像天上不堪造作的云一样柔软。
两人沿着段向屿的老房子往前走,走过那条窄窄的巷道,停在周穗舅舅家门前。
屋里的灯亮着,但是门从外面上了锁。
段向屿也注意到不对劲,侧耳靠近大门去听,里面有咕咚咕咚的声音。
“家里不会是进小偷了吧?要不要报警?”
段向屿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被周穗拦住了。
“不是小偷,是我舅舅回来了。我今天看到他了。”
周穗索性坦白:
“但是他的状况很不好,段向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大的事也别愁,一切有我。”
段向屿靠近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叫声,但是声音太过含糊,听不清楚说了什么,还夹杂着锅碗瓢盆被摔碎的声音。
段向屿后退几步,在墙角发现一块砖石大小的花岗岩。
他抄起那块石头,用力朝着场所侧边一砸,一下,两下,“砰”的一声,锁芯上下断成两半,勉强合上的大门吱呦着缓缓打开。
庭院的灯泡亮着,微弱的黄光下,高冬青正匍匐在地面上,拐棍被扔在几步之外,饭碗泼了,里面的白水面撒了一地。
“高叔?”
段向屿认出来趴在地上的人是高冬青,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
高冬青双腿没有力气站立,尝试几次都失败了,双腿软得像一滩烂面条。
段向屿将他抱起来,放到门廊下的藤椅中。
合着光,他才看清楚高冬青邋遢的外表下,那张因肌肉萎缩而过度消瘦的脸。
原来是他得了渐冻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