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所有孩子都渴望的那种父亲。”
周穗挨着段向屿坐在墓碑对面,看着花团簇拥的那个笑脸说。
明明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总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就是能看到自己,能听到自己说话似的。
段向屿“嗯”一声:
“是吗,说来听听。”
这感觉就像以前吃晚饭一样,段望野就坐在这两个小孩对面,耐心地听她们说话。
周穗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他们隔了太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跟你说说我当老师的第一堂课吧,当时在博雅初中部,原来的班主任休产假,我是半路接手的。”
周穗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浅笑着说:
“我穿了一身旗袍,搭配高跟鞋,特别庄重。没想到,班里有个学生接受不了换老师,撒腿就往外跑,我第一堂课就是跑到操场上追学生。”
段向屿觉得好笑:“这么刺激。”
周穗点点头,抿着嘴唇说:
“那个小孩有抑郁症,父母是双博士,不能接受孩子有心理疾病,甚至不能接受孩子是普通人,非说孩子是装的,矫情。后来那个学生在我怀里哭,说,那个死男人和疯女人半夜翻我的卷子,把我从被窝里揪起来打一顿,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让我死吧。”
周穗深吸一口气,看着段向屿说:
“他称自己的父母是死男人和疯女人,我那个时候就特别怀念段叔叔和向阿姨。”
段向屿揽一下她的肩膀,问道:
“后来呢?那个小孩儿怎么样了?”
周穗叹气,摇头:
“自杀了。自杀前留了一张纸条,说感觉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班主任没人懂我。那次我哭了很久,我不想干了。哭完后,我觉得还是得干。当年我不也是被你和段叔叔捞起来的吗?只是打那以后,我也不敢穿高跟鞋,因为不知道哪一刻要冲到操场上追学生。”
周穗向来是嘴上犀利,实际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铁石心肠,她有一副傲骨,却从不傲慢待人。
段向屿能共情她此刻的背上,拍拍自己的肩膀:
“普通朋友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周穗笑笑,并不客气,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
“段向屿,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挖掘的过程,挖掘别人的同时也在挖掘自己,可怕的是,看到自己闪闪发光的一面的同时,也会看到自己阴暗不堪的一面。”
今天的周穗,跟平时很不一样,她好像终于有勇气敞开心扉了。
段向屿想拉她起来,被周穗拒绝了。
“你别看我。你看着我的话,我就没有勇气说了。”
周穗将头抵在段向屿的肩头,认真地,略带着歉意说:
“我不想走回头路,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怕遇见那个时候的自己。”
段向屿还是执着地将她拉起来,双手撑着她的肩膀,目光直直地看进去。
“喜欢一朵美丽的花,不必把它的根挖出来看,喜欢就好了。”
段向屿轻轻捏一下她的耳垂。说:
“你不需要回头,往前看,我会站在你的未来里。”
周穗在他的眼中看到一团跳跃的火光,眼前的人不是段医生,而是18岁的少年段向屿。
现实斑驳,铁锈丛生,无论何时看向他,他的骨子里总有一团疯长的浪漫主义。
两人祭拜完不久,身侧有人来给段望野送花,他们起身给他人让路。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避免去聊及现在的关系。
对段向屿来说,周穗终于肯敞开心扉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