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顾忌这艘槐船上乘客颇多,没必要凭空树敌,他都要立刻把人全部掀翻到海里去,连下一个渡口都不肯等。
至于槐船秘窖里的财货,他已经查探清楚,几乎都是河东裴氏从各地收上来的,可以一同带走。
买树是假,打劫是真。
玄袍男子自己也觉得面上挂不住,摇着折扇施施然离去,剩下两位中年供奉跟桑夫人周旋。
从此刻开始,两人负责监管桑夫人,不让她有机会跟主家通风报信,脸上的笑容也透着阴冷:
“原谅我们失礼了桑夫人,等到了万叶宗,我们摆酒赔礼,有些磕碰龃龉,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桑夫人瞥了两人一眼,目光中透着不屑和说不定道不明的情绪。
三千年了,沧海桑田人事变迁,已经没有人记得,万叶宗的后山,曾经也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火桑。
两位供奉不晓得桑夫人的心思,一边暗中盯着她,一边嘀嘀咕咕,嗤笑河东裴氏蠢到家了,族中豢养的两只树精,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出去行走四方,丝毫不加以约束,魂魄禁制没有,天道誓约也没有。
其中一人猜度:“也不能说河东裴氏愚蠢,毕竟是大胤十大门阀之一,标榜‘以德服人’,不肯用血誓落人话柄,以裴氏在河东的名望,这俩精魅叛逃无益。”
“可惜啊,今时不同往日,遇上了咱们,就只能乖乖跟着走了……哈哈!”
两人得意地笑。
桑夫人也笑,微笑。
傍晚时分,杜小草和秦佑安照旧去船舷上看日落,玄袍公子上前打招呼:
“秦世子——”
秦佑安抬头,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之人,泠然回了一礼:“何事?”
“槐船行到下一个渡口,临时另有行程,槐船上的乘客要另外安排,希望秦世子包涵。”
秦佑安讶然看着对方。
“另有行程”虽然不常见,偶尔也会发生,出面斡旋的一般都是船主,最不济也得是个管事,白袍公子的身份高低且不说,他不是应该出面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秦佑安转身去找桑夫人。
杜小草也留意上了玄袍男子一行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听到他们得意洋洋的笑声,还嫌弃桑夫人身为草木精魅,长相显老又寡淡,带回宗门后除了撸叶子,再无旁的用途。
白袍男子冷嗤:“你们晓得甚么?这株老桑是母桑,可以在她本体枝干上嫁接两三百年的小桑,最多三年,就能收获一批桑女,年轻貌美,乖巧柔顺,丑桑出佳人啊。”
杜小草听得云里雾里,见到桑夫人的时候,不由打量了下她的相貌,确实算不得美人,胜在气度恬淡,言行让人如沐春风。
白袍男子一行人视若不见,只觉得桑夫人倔强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