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正经场合,杜小草是不宜冒头的,送人到了地方,就退到廊下站着,帮相熟的小丫鬟喂雀鸟。
裴夫人邀请了满园宾客,贵夫人和娇小姐数十人,纨绔公子十余人,整个火羽城有脸面的豪阀贵人,几乎都到了。
秦佑安和吕文昭成了架上的孔雀,任人围观。
不时有人上前攀交情,吕文昭应对尚好,秦佑安的脸色极为冰寒,雪地墨竹般的身影腾空跃起,跃上园中一块凌峰凸起的黑石,施施然盘腿坐了下来。
居高临下,可远观不可近亵玩,想要跟他攀交情、塞侍妾的火羽贵妇无计可施,讪讪坐在凉亭里,腹诽这位睿王世子当真如传言那般,高冷卓然。
杜小草站在廊下,懒洋洋地逗弄一只翎羽鲜亮的五色雀,笑得嫣然时,察觉秦佑安的目光朝自己瞥来,忙敛起笑容,低下头假装清理鸟笼。
虽说这位秦世子很是和悦,她却不敢有丝毫逾越,恪守宾仆之礼。
无论她怎么谨慎小心,宴席开始以后,还是摊上事了。
秦佑安当众向裴夫人辞行,说要前往焦溪村一趟。
“大旱之年,此地却没有被波及,令人生奇,杜姑娘就是焦溪村人,我想带她同去,做个向导,烦请夫人放行。”
裴夫人一怔,沉吟不语。
她的迟疑给了裴显机会,冷嗤道:
“秦世子何必强人所难?那个姓杜的小丫鬟,是许氏给她傻儿子选的炉鼎,灵纹奇诡,难得一见,过几个月薛家小姐被采补成药渣,就要用她顶上了。”
杜小草听他说得粗鄙,气闷又难堪。
众人也讶异裴显言语中的不敬,以“许氏”称呼当家主母,指斥弟弟是傻子,采补良家女子,几乎把裴府的体面掀了个底朝天,还当众踩了秦佑安的脸面。
秦佑安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看向裴夫人。
裴夫人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让小草陪同世子前往焦溪。”
“多谢夫人成全。”
裴显眼见自己被无视,愤懑不满,冲着裴夫人吼起来:
“许氏!你不过是府中一妾室,也配执掌中馈?也敢随意处置家中人口?那姓杜的野丫头,几次三番顶撞我,想就这么出府逍遥,做梦!我今晚就把她……”
他的狠话还未说完,一道剑光倏然闪过,削掉了他头顶的玉冠,挽起的发髻也被削断发茬,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狰狞面颊。
裴夫人趁势吩咐左右:“这人癫痫病犯了!速速扶他下去安顿,请郎中过来诊治。”
裴显羞臊,嗷一声暴起,怒骂秦佑安:
“好一个睿王世子!居然为了染指一个小丫头,是非不分,助这泼妇辱我!”
裴夫人震怒,掷出手中茶盏,正中裴显面门,砸得他血流不止,又喝令左右家丁:
“把他拖出去!关起来!”
裴显双臂被钳制,恨得目眦俱裂,瞪着秦佑安叱骂:
“你倚势强夺吾弟侍婢,恬不知耻!”
裴夫人怒道:“胡言乱语!把他扔出府门,再不许进来,裴府没有他这样信口雌黄的恶客!”
她咬定裴显是“客”,让人堵上他的嘴,架出去。
杜小草莫名成了全场焦点。
她不想被人当稀罕物围观,朝裴夫人行礼告退。
裴府有专供下人休息的耳房,备有茶水和点心。
杜小草看天色还早,自己寻了过去。
风荷园东北角,沿着夹道走上百十步,有一座爬满藤蔓的假山,绕过假山,再拐个弯,便到了地方。
藏得很巧妙的一座小院,有三间青砖小屋,一间烧着炉子,供着茶水,一间摆了几张卧榻,可供疲惫的丫鬟仆妇小憩。
此地距离宴厅不远,歌舞丝弦之声清晰可闻,一旦主子有使唤,顷刻便能赶过去,极为方便。
靠南窗位置,摆了一张小榻,杜小草合衣侧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