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市,月侵衣。
花灯满街市,月光照耀着衣裳。
卢照水走在前,林中鹤走在后。
林中鹤看不见,但他耳边可以听到许许多多的的声音。
他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小孩的哭闹声,猜灯谜的叫喊声,甚至还能听到女子低低的说话声。
“那个男子好生俊俏呀。”
林中鹤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埋到披风的领子中,他嗅了嗅,闻到了皂角的味道。
卢照水似乎也听到了,他回头看了林中鹤一眼。
卢照水的斗笠遮住了他视线的上半部分,他看不见高挂着的花灯,他只能看到在斗笠的檐子底下,林中鹤垂着眸子,他的旁边是形形色色的各样人。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伸手,将林中鹤拉到自己旁边,“跟紧点。”
走出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转了个弯,他们便到了一个湖边。
湖边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只有几家店铺,门口挂着几盏各色的花灯。
还有一个老头子,竖着个旗子叫“万事通”,坐在自己带的凳子上,闭着眼在那里养神。
卢照水走过去,弯腰,在那个粗略支起的摊子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子,“老人家。”
那留着胡子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戴着斗笠遮了半边脸的少年人。
卢照水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市侩气。
那号称“万事通”的老人还有两把刷子,他一眼看出:“你不像个商人,到像个江湖人士!有侠气!”
卢照水呵呵一笑,“早年间走南闯北,卖货物运东西的,确实也算在江湖边子上走过一遭!”
老人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后面的林中鹤,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你看,有人就算粗布麻衣,也照样有人称公子。
“我押运的宝物。”
卢照水最擅长信口胡诌。
老人仿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侠士,想问什么呢?”
卢照水指了指法德寺的方向,“老人家可是本地人?我想问问法德寺僧人的事情。”
“不瞒您说,我有位朋友想要出家,但我得事先了解一下这个寺庙是否是个真的清净庄严之地,里面都是好相与之人。”
那老人眼瞥了一眼林中鹤,露出可惜的神色,估计是将林中鹤当成了他口中的“朋友”,他几乎是没怎么思考:
“我出生就在这镇子中,六十五年了!这寺庙里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和尚,这一批的,我都是认识的,那个大肚子的圆禅师父我还认识呢!我童年的玩伴!他们都是好相与的老实人。”
卢照水听他的话上了路数,乘机追问:“唉,我都听说,这些僧人多半是家境不好才去当和尚的。”
老人顺着他的话回应:“那都是打仗时的说法!现在风平浪静,各有各的忙头,哪还有吃不上饭要去做和尚的。多半啊,都是遭了罪的,看透了,放下了,削去三千烦恼丝,自己随着去的。”
卢照水又向他的桌子上放了一锭小银子:“有什么遭罪的说法呢?”
老人家收了银子,喝了口水,缓缓地将寺庙里一些师父的前尘往事说了。
卢照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有家人去世,自己看淡世事的;有破产妻离子散,想要逃避现实的;还有日子过得不错对佛法感兴趣,自己遁入空门的……
就是没有被女人抛弃产生心理问题的。
唯一一个妻子离他而去的,他妻子还常常带着他的孩子孩子到寺里看他。
林中鹤在心里将人一个一个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