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心灰意冷,他难道不知守护家族基业?只是盛极必衰的道理他比他父亲清楚,如今正值国库空虚,灾民遍野,没有银子,先抄几个商人家填满国库,再将诸侯伯爵的田地分一分,这是帝王之术,势在必行,既争不得,不如在关键时候带头让利,也省得圣上为难,记恨平南侯府。至于田地,他还年轻,立个功便挣回来了,不必在意一时得失。
然而这些话他自不会向平南侯解释,只是道:“父亲是觉把爵位传给我不妥?也好,丹书铁券也不是只能传给长子,只要您和我联合上书请圣上把爵位传给三弟就成了。”
此言一出,着实伤了平南侯这老父亲的心,他伸出食指指向秦煜,颤抖着,“好,既你不稀罕,有人稀罕,”说着便从象牙笔筒中抽出一支狼毫,蘸了墨,就要写折子。
屋外,淡雪等丫鬟听得真切,吓得跑进来跪在平南侯面前,叩头不迭,“老爷息怒,二爷只是一时气话,做不得真的,求老爷息怒!”
秦煜看着那一排六七个小奴婢,冷笑两声,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平南侯也搁下笔,大笑两声跌坐回太师椅上,忽的两眼发直,脸色发白,淡雪抬眼见了,忙起身上前为他顺背,“老爷,您怎么了,您可还好?”
平南侯张开口重重一咳,淡雪用帕子去接,便见一口带血的痰吐在梨花白帕子上。
“老爷,老爷?”淡雪吓得脸都白了。
平南侯的脸色却恢复如常,摆手道:“无事,无事。”
午饭后这事儿便传到周氏耳朵里,听说平南侯咳血痰,她急得什么一样,立即要去看,可突然想到近来他只亲近万姨娘,便又泄了气,坐回位子上继续看礼单子。
而后,孙妈妈又附耳说了几句,周氏立时两眼放光,纵起身来,“你说老爷要与听风院那个一同上书,把爵位传给昭儿?”
孙妈妈颔首。
周氏激动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这些年昭儿没白在他爹身边伺候,如此,只要咱们推一把,事儿便成了。”
“可老奴瞧着,老爷只是在气头上。”
“他在气头上有这想头便够了,要紧的是听风院那个。”
……
却说秦煜回到听风院,气得把一套紫砂茶具扫落在地。
院子里奴婢们听见动静,吓得不敢作声,连脚步也放轻了,只有张嬷嬷敢进去,把碎茶盏收拾了,而后用海棠蕉叶杯斟了杯桂花茶进去。
秦煜却也没好气,接过茶盏往地上一掼,“滚出去!”
张嬷嬷无法,只得端着黑漆茶盘却步退出屋……
然才退至门口,便听得秦煜冷冷道:“派人去锁春居传话,我今儿要领她们所有人出门,再命人备三辆马车。”
张嬷嬷抬眼觑了觑秦煜,见他脸色铁青,忙应是下去了。
这六年来,秦煜排解烦忧的方式除了与自己对弈,便是领小妾逛街买首饰,小妾们因首饰而欢喜雀跃挽着他的手肘时,他才觉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不过,一下全带出去,这却是从来没有的。
两刻钟后,秦煜和秀眉等人齐聚在平南侯府大门前,十一个女人叽叽喳喳吵着要同秦煜同乘一辆马车,又是撒娇又是献媚。
秦煜随意点了三个,左拥右抱地上了车,另外八个没争到位置的只好去后两辆。一路上,那吵闹声便没停过,“你踩着我脚了,这可是二爷送我的鞋子。
”“我以为什么稀罕物,诺,我今儿头上戴的,都是二爷送的。”“怎么总吵吵呀,二爷最讨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了。”
马车一路驶至芙蓉斋前,秦煜叫停,一群姑娘便呼啦啦下了车来,引得路人侧目。
秋昙正在柜台后打算盘核账,听见外头有姑娘的说话声,不禁抬起眼,便见秦煜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进来,她惊得把算盘珠子都拨错了,心道:老天爷呀,这就是秦煜的十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