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走后不久,守财便由孙妈妈领来了。
守财是个伶透的,从孙妈妈的脸色便觉出没好事,尤其前几日他得知外院一长随在京城见着个与秋昙一模一样的妇人,便知今儿八成为这个事。
于是一进门守财便在外间老老实实跪下,将头埋得低低的,“夫人寻小的来有何吩咐?”
周氏哼笑了声,“吩咐?吩咐你你能办成什么事儿?六年前你拿着个镯子回来编故事糊弄我,我信了你的邪,如今人家已成婚生女做生意了,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说罢一盖碗扔过去,“当”的一声,茶水泼了他满脸。
守财怕得抖如筛糠,以额触地,“夫人明鉴,奴才当日带回来的消息定然无误,那些山匪是亲眼见秋昙落下山崖的,奴才想着,若她还在世,定是命大掉下去没死,绝非奴才瞒报,夫人若不信,便派人去苏州查探,若跟奴才说的有丁点儿出入,奴才自个儿去领板子!”
周氏才没兴致去查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只知眼下秋昙没死,要想法子料理她,于是冷声命道:“秋昙就在京城,你去查她的住处,在做什么营生,家里有哪些人,三日之内报上来,”说罢狠狠盯了他一眼,切齿道:“好奴才,你想挨板子就尽管把我交代的事办砸!”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守财咚咚咚叩头不迭。
“滚出去!”
“是是是,”守财忙爬起来,抹着汗快步出了门。
人一走,孙妈妈便上前拾捡碎落的杯盏,“夫人您是打算放过她,还是……”
周氏另拿一粉瓷盖碗倒了碗茶,呷了口才道:“今时不同往日,自是留着她好,如今听风院那个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府里也人人皆知他是未来侯爷,无人逆他的意,愈发难对付了,他唯有秋昙这一处软肋,须得抓住了好好利用。”
孙妈妈听罢,也连连颔首称是。
其实当年周氏之所以要除秋昙,最要紧是秋昙听说了她害秦煜坠马一事,可六年过去,她或许已经忘了,便记得也不一定告诉秦煜。周氏深知秋昙,她当初便一心出府,好容易出了府,她必不愿再卷入侯府内斗,便是她告诉了秦煜也不妨,因他们压根寻不着证据。
三日后,守财便将秋昙的近况禀报了周氏,而此时的秋昙,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成了周氏的目标。
“病愈”之后,秋昙每日仍有半日去王府当差,也不做什么,就在绣房里指点几个绣娘,或画画,几日的功夫修修改改画了三张,这便亲自拿去给太子妃过目。
秋昙去时,太子和太子妃正在慈元殿内谈事,嬷嬷拦下秋昙,命她在檐下稍待,秋昙只好抱着自己的三幅画作立在一旁等候。
六月,烈日如火,才升到树梢那样高时,秋昙便觉周身热意滚滚,再立一会儿后背都汗湿了,这时蝉声也起来了,像在开大合唱,渐渐里头说话声也愈来愈大,聒噪得很。
秋昙强定下心神,竖起耳朵细听,隐约听见几句,大约是朝廷正为卖给波斯交趾等国的七十万匹丝绸为难,王妃主张将皇太孙诞辰时圣上赏的五万匹丝绸充入国库,以解危急,太子却说不妥。
“五万匹丝绸够什么使?充了国库又有何用?反显得你不领父皇的情。”
“虽说杯水车薪,可殿下,能省一匹是一匹呀,况且府里绫罗绸缎多得是,用也用不完,还要这许多做甚,不如充入国库,还能为您和臣妾博个贤名。”
太子呵的笑了,从南窗下转过身来,摇着头走到太子妃身边,“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啊!朝廷是少这五万匹丝绸么?大庆还没到这地步,别说五万匹不少,便是七十万匹也不少。”
“那是少什么?”太子妃蹙眉,摇着团扇为太子扇风。
太子叹了口气,袍子一撩坐在罗汉塌上,“缺的是银子。”
接着,太子便将如今朝廷的困境向她一一道来,头一个是桑田被淹,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