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平南侯送回他院里,周氏又陪他说了会儿话才回汀兰院。
进了里屋,她热得解衣前的金纽,命桃子道:“快取些冰来,今儿天阴阴的,却闷热得很。”
桃子应声,下去取冰了。
这时孙妈妈端着一碟子切好的西瓜上前,呈给周氏,道:“方才鲍明家的过来请示,说陶然居那几个姨娘常去灶下多要东西,已超出份例,夫人看要怎么着才好?”
周氏掌权后不久,钱妈妈突发急病去了,她不得不召回孙妈妈,如今孙妈妈便是周氏的心腹,她不如钱妈妈仁善,常给周氏出些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
周氏用银签叉了块西瓜入口,淡道:“还能怎么办,由她们去呗,谁不知这府里如今明面上是我管事,实则都是他秦煜的天下了,”说着,将银签丢在雕花银碟里,用帕子摁了摁嘴角。
“那今儿夫人可试探了二爷,他什么意思,娶妻不娶呢?”孙妈妈又问。
周氏呵的一笑,道:“他不愿娶,想是还把位子给秋昙那死人留着呢,也好,林品兰不进门,这府里还是我管着,”说罢却又叹了口气道:“可我管着内宅有什么用?昭儿不争气,爵位也要传给听风院那个,我这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么?”
“所以夫人不必再为府里日夜操劳,该保重身子,有空多出去走走逛逛,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们去。”
周氏右手撑着脑袋,往黄花梨木小几上一歪,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可这个家我操劳了二十几年,如何舍得下,唉……若是没有听风院那个便好了。”
“是啊,没有那个人便好了,”孙妈妈也道。
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们相视一眼,别有意味地笑了。
却说秦煜祭了老太太,便去万寿堂了,如今莺儿等丫鬟们都已遣散,只留了个四个小丫鬟看屋子,洒扫各处。
秦煜进去老太太屋里,八仙桌上蒙了层薄尘,桌上那套紫砂壶茶具整齐摆放着,已许久没用过,屋里一一切如昨,却唯独少了它的主人。
他坐了会儿,起身背着手走到南窗下往外望,院子里那株女贞树已立了十几年了,一半郁郁葱葱,一半枝叶枯萎,那是他幼时与老太太一起种下的,老太太去后,树便死了半边,他看着看着,走了出去,亲自从水房打了桶水,过去给树浇水……
恰张嬷嬷寻秦煜寻到这儿,见他在树下,欣喜得走过去,“二哥儿,可叫老奴好找!”
“寻我什么事?”秦煜淡声问。
“听说方才您又同老爷闹脾气了,”张嬷嬷缓缓蹲下身,同秦煜一起浇水,“老奴就托个大,替老太太说说您,哥儿,别家的父子没有您和老爷这样的,老爷便说得不对,您做儿子的,也得听着,别犟嘴,况且老爷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你同林小姐成婚,婚事也确实不能再拖了。”
“我不想成婚,”秦煜放下瓢,起身往屋里走。
张嬷嬷忙跟上,“虽然您不提秋昙,可老奴知道您一刻也没忘了她,这些年您看着像在过日子,还纳了几房小妾,可却没跟一个同过房,您就不是那好色烂淫之人,何必自个儿作践自个儿呢?该娶妻过寻常日子了,哥儿。”
秦煜没言答,入了正堂便撩袍在玫瑰椅上坐下,望着张嬷嬷道:“嬷嬷您说得太多了,喝口茶歇一歇,”说罢便命奴婢上茶。
“二爷嫌烦,老奴也要说,”张嬷嬷微昂起头,肃了神色,“林家那小姐从十七岁等到二十三岁,这个年纪您再不娶便是耽误人家,当年您也耽误了秋昙,若非您强留,她早早出了府,兴许此刻还活得好好的,如今您又要耽误另一个女子,秋昙在天上看见,也会责怪您的。”
秦煜轻点檀木几的手忽的顿住,他垂眸,默了会儿,“嬷嬷说得不错,是我误了她,那便娶吧。”
张嬷嬷喜出望外,心道果然抬出秋昙他便认了,她道:“那好,老奴这便去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