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道:“老太太,老奴也觉古怪呢,秋昙一向气色好,人又活泼,有什么也不往心里去,听说大暑天叫二爷罚跪在外头半日,也不气不恼,没病没痛的,这样结实的身子骨,按说不该病才是,可自从庄子上回来,便抽去了魂儿一般,气色不如原来,随手做点儿什么活计,便觉累得慌,老奴想着,庄子上深山老林的,怕不是她在那儿克撞了什么,只是这话老奴一出口,二爷便不高兴了,老奴也就不敢多说。”
老太太笑了,声口带着点儿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二哥儿是这性子,同他老子一个样,从不信这些的,你不必在他跟前说这个惹他的嫌。”
说罢又问了几句秦煜的饮食起居,老太太便命李妈妈下去了。
晚饭时分,后门处的费妈妈来汀兰院向周氏禀报这消息,说杨大夫去听风院走了一趟,给秋昙治病。
周氏因着自己给听风院安奸细的事儿败露,忧思过甚,病了一场,这些日子都夹紧尾巴做人,也不大打听听风院的事儿了。
她此时正坐在里间的贵妃塌上,面前一小炕桌,桌上摆着五份例菜,她夹着菜,漫不经心地问:“什么病?要紧不要紧?”
“不知是什么病,那大夫说人昏死过去了,连李太医也没把人针醒过来,怕是没救了,”费妈妈煞有介事道。
周氏倏地看向她,而后放下碗筷,沉吟了好半晌,才道:“下去吧,再有这样的事,记得来报我。”
费妈妈诶了声,“那老奴先回去当差了,”说罢便踅身往外走,丫鬟杏子送她出去,往她手里塞了个银制的小玩意儿。
一旁的孙妈妈倾下身,附耳向周氏道:“夫人,秋昙死了才好,有扇儿在咱们手里,她又死了,那件事便再翻出来,也无人证,您也就少了个把柄在二爷手上。”
周氏用帕子摁了摁嘴角,淡道:“县主和林良辅那桩事,你是侥幸得手,人不能回回都侥幸,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夫人?”
“不必说了,下去吧。”
孙妈妈无法,只好低头应是,其实她是想治死秋昙,再立一功,好让周氏安心将原先林妈妈的差事交给她管,因着还有个吴妈妈虎视眈眈,她这位子坐得不踏实。
可主子不愿犯险,她也就不好自作主张了。
……
此时,听风院里好饭好菜已摆上了桌,却无人来吃,翠袖和绿浓因秋昙未醒,心里难过,在自个儿厢房里或垂泪或踱步;秦煜则在秋昙床前呆坐,谁来喊他他也不应;主子不吃饭,做奴婢的自然也不敢吃,是而李妈妈和屏儿等人也饿着肚子。
耳房里已点上了灯,秋昙那白里泛青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竟显得红润可爱,好像只是睡着了。
秦煜看着好好一个人变得这副模样,心里悔恨万分,他自己为何管不住手,要用鞭子抽她,定是抽得她伤心了,这才躲着不愿见他,把自己的身子也弄垮了。
不仅不该抽她,更不该强留她,不该将她拉到泥潭里,她喜欢热闹,喜欢银子,想过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的平常日子,那便应当给她这样的日子,给她快活。
最好……最好从不曾认得她,只要不认得她,她在府里伺候旁的主子,伺候得好,到了年纪放契出府,便不会卷入他和他继母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应当活得好好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正忖着,忽听见一阵猫叫般轻声啜泣,秦煜回头看,只见翠袖端着一盆水进了屋,正立在红漆柜前。
“你哭什么?”秦煜不耐道。
“二爷,”翠袖端着水,一小步一小步挪近他,抽泣着道:“李太医连方子也没开,秋昙姐姐怕不是要……要……”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木盆里掉,她想起自己的亲姐姐翠缕,死后也是如此,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怎么喊她也听不见。
“胡说什么?”秦煜怒道:“原本没事的人,倒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