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归根结底,他并不看好齐国,齐国田氏的立国根基远远没有魏国牢靠。
魏氏历经百余年流血争夺,才和韩赵两族共同瓜分了晋国,其后又变法改制,军民一统,如臂使指。
齐国则不然,田氏主要靠小步新政和上层篡夺杀戮之方式夺得姜齐政权,旧贵族盘根错节势力极大,田氏在齐国执政后又没有彻底变法改制,世族封地的势力依然很大,根基自然不坚实可靠。
对于这样一个大国,公叔痤提出的策略是“重和轻战,静观待变”,期待齐国出现战国屡见不鲜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大起大落,到时候一鼓击之,天下可定。
迎面烟尘大起,一杆紫色大旗迎风飘荡,浩浩荡荡的车队隆隆北来。
遥遥可见除了领头的三辆车之外,每辆车都是两马驾拉,驭手全是身披重甲的甲士。
战国时代,便是大国特使,除了骑士护卫,寻常也只有一辆轺车和两辆随车。
寻常名士周游,能有一车就算是极大的排场了。
这支车队却有三辆驷马青铜轺车外加十三辆双马快车,气势非凡,绝非寻常卿大夫出行可比。
为首的青铜轺车上是一个头戴黑玉天平冠,手执金鞘剑,相貌俊朗的青年,不用多说,他正是齐候田午。
旁边的青铜轺车上,是一个身穿一领极为普通的黑色布袍,头发被墨色玉簪束起的年轻人,江寒作为齐国的客卿,不知道为何也出现在了田午的车队中。
其后的青铜轺车上肃然端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须发见白的男子,面目清朗肃穆,三绺长须被风吹起,潇洒凝重气度非凡,是齐国的上大夫田布。
远远而来的田午却没有公叔痤这样的复杂思绪,他瞭望行辕气势格局,只是在想,齐国何时才能有魏国这般强盛。
他看着公叔痤身后跟着的几十个文臣武将,可见魏国的人才济济,心中不由得十分羡艳,国有如此多的人才,安能不兴?
这位年轻君主的过人之处,正在于他全然没有寻常少壮派常有的浅薄狭隘,酷爱人才,大有容人之量。
公叔痤见齐候车队来近,却早已经遥遥拱手报号,且利落下车,迎上前来躬身作礼道:“齐候驾到,公叔痤有失远迎,多请恕罪。”
田午也几乎是同时跳下王车,爽朗大笑:“公叔丞相当世英杰,何以如此官话客套,将我田午当做俗人吗?”
公叔痤哈哈一笑:“齐候请登车,公叔痤送您进行辕歇息。”
田午转身上车,向公叔痤拱手笑道:“不劳公叔丞相了,田午还想借此机会游览一番逢泽呢,待到魏候驾临,派人知会一声便好。”
公叔痤只有拱手相送,目送田午一行人进入了齐国的行辕区域,对这种天马行空的君主,过分拘泥只会自讨无趣,不如随其自便来得稳妥。
他的目光很快从田午身上转移到了车队中的那位黑衣青年身上,对于这个人,公叔痤自然不会陌生。
他是灵丘之战中的齐国骑将,那队骑兵可是让四国联军都焦头烂额吃尽了苦头,当然,他还有一个更为显赫的身份——墨家钜子。
难道墨家真的要铁了心帮助齐国了吗?
直到田午一行人消失在了公叔痤的视野中,他才收回了目光。
他看看天色,已经是午时已过,未时有半,他知道今日魏候不会来了,于是高声命令道:“仪仗鼓乐收回,全军开饭。”
……
夜晚,逢泽变得分外美丽,两座行辕的灯火在浩淼的逢泽水面倒映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灿烂世界。
逢泽是两条大河滋养的,西北有黄河,东南有济水,中间地带就聚成了苍苍茫茫的逢泽。
战国时期,独立入海的江、河、淮、济被称为天下四大名水。
这四大名水,黄河在北,长江在南,中间是济水与淮水。
北河南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