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虽然凶猛但大半是半路出家的草班台子,没什么文化,可寨子里的二当家高中毕业,三当家则前身是陆军中尉,应该是深觉不能放着一帮人麻木只看村寨里的事,每日有喇叭宣读报纸时事。
最新的南北事,尽管被困,也知晓了。
就在11月,日本野心不减,占领东三省后,制造各种冲突事端,并撺掇了殷汝耕,宣告冀东二十二县自治,脱离中央统辖,引起了举国共愤。先是北平学生运动,要求惩戒汉奸还国土,遭到军警镇压,多名学生受伤被逮捕,一石激起千层浪,上海、南京、广州、桂林等地也开始纷纷声援。
面对着这局势,顾承璟知晓孙作芳的担忧,他们同样都觉得日本不会止步于只侵占东三省,频频的事端冲突都差放明面上了,日本的野心同蒋百里先生当时预测的,大差不差。
而南京政府的态度却是保守退让。
致使日本气焰越发嚣张。
孙作芳摸着沙发把,微靠着,眼里千帆过境,说,“明伦同我来信,透露着担忧,也说你父亲操心内外事,头发都花白了。我们都一把老骨头,命倒没什么所谓,而你这条命好不容易捡回来,这接下去,你怎么打算,真要回去?”
外头人敲门,送来了酒,摆在了茶几上。
酒杯满上后,左右各放一杯。
瓷杯有裂花痕,而清酒依旧澄清,浓香。
顾承璟明白孙作芳的劝解,作为长辈,他也同父亲顾荣宗一样,不想他们儿孙辈与战争沾边,所以对于女儿孙宁加入空军,孙作芳万般阻扰,也无奈。但,如果人人都不希望后代出头,这中华大地又什么时候能赶走这些将国土东咬一口西咬一口的虎豹财狼呢,战争的苦难又何时能消呢。
顾承璟眼瞳沉着,敬了他一杯,问,“那孙将军当初家人反对,也关不住你北上革命,那时打算退吗?现在又到处奔走,真无所谓?”
没喊干爸,尊称了将军。
“我......”孙作芳摩挲着手上的粗粝刀痕,跟着孙载之干革命起,就没想过能独善其身,顿时被问得哑口,讲不出以身作则的道理,转而他失笑,被提醒了身在其位,不是那么轻易能说走就走,又是心挂家国而不会放弃,于是摆手叹道,“我也知道,我这么说,只是白劝。这不你父亲以前老让我劝阻着你点,我当时都没说上一句,这颗良心,你死后,一直不安。”
说完,他呸了两句,常年日晒,脸上纹路深,摆手说,“不劝了,不劝了。我就没资格同你说这事。”
他手指点了面前人,扣扣桌面,让旁人满上酒,笑说,“你小子,脾气就同我和你父亲一样,四匹马都拉不回来。”
两人敬了一杯。
顾承璟眉眼疏朗,问,“干爸,这是骂我还是夸我?”
孙作芳摸摸胡渣子,朗声大笑。
他咽下酒,嘶了一声,对于顾承璟没死,感慨万千,伸手拍了顾承璟的肩背,力气重,托了万千的嘱咐和关心,“也只有你这小子,敢别人所不敢的,你那两个哥哥,同样也有这样的心,可没人敢忤逆你父亲,都听话。”
顾承璟倒是意外,挑眉问,“两个哥哥也是?”
当初还拿父亲受伤的事情来恐吓他,让他放下刀枪归学堂,不让他打打杀杀的,怎么会?
孙作芳比了手指在嘴边,“嘘。可不能让顾老知道,不然,惶惶恐恐,这头发还得再白几根。”
顾承璟浮笑,缓点了头。
孙作芳早前也收到了顾明伦的另一封信,让他协助找自己弟妹的消息,他几番打探知晓了白舒童在红河,听说了点她开厂的事。
想起了什么,挥退了下人,他亲自给干儿子添酒,问,“那白家的姑娘,你又打算怎么办?听说你遗书上一字没留,她可生气,不顾家人反对来讨你要说法。这情义千金,你那么过一回,她这样奔来云滇找你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