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肚,明月感到有种火辣辣的感觉自腹部燃烧起来。
“那日棚架即将倒下,若换成别人,该是抱头而逃,可你为何却是捂着脸躲避呢?”阿臧问。
明月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边笑边说:“那一刻,我心想,就算死了,也不能面目全非去见阎王爷呀。若阎王爷认不出我是谁,我因此而没有办法投胎转世,永远只能做一缕孤魂野鬼,可如何是好呀?”
见明月说得有趣,阿臧笑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明月斟满一杯酒,郑重地举杯,对阿臧道:“第二杯,是我真心感谢你出手相救。”
阿臧不说话,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明月开始感到晕乎。
“这杯酒,是我替小庙中那些逃难而来的人敬你,我替他们感谢你。”阿臧说。
明月见阿臧喝尽了杯中酒,也举起酒杯欲喝。
阿臧忙伸手过来按住酒杯,劝道:“你刚才说了,你不胜酒力,这杯酒,我喝就行了。”
酒在体内发挥作用,明月两颊晕红发烫,脑袋发热,一把推开阿臧的手,道:这杯酒,我一定要喝,能为那些人尽点绵力,我心里高兴,要喝。”
阿臧阻拦无果,明月将杯中酒喝尽。
明月用右手撑住晕晕沉沉的脑袋,问:“你是哪里人?你在王府当差,那你的家人呢?也在王府当差吗?我只知道你叫阿臧,敢问尊姓?”
骤然听到明月问这些,阿臧的手指不由紧紧地捏住了酒杯。记不清多少年了,没有人问过他这些,他像是孤魂游走在天地之间,又有谁会在乎他是谁?明明,他眼睛里有忧伤,心中有疼痛,而语气却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我没有家人,我的家人都死光了。”
明月听到“死光了”三个字,突然感到心里异常难受,堵在胸臆间的,是深沉的巨大的悲伤。这份悲伤涌来,令她觉得难以呼吸。她的脑海中,又燃起了熊熊火焰,爹爹的脸,时隐时现在熊熊火焰中。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将脸侧伏于双臂之上,泪如雨下,如鲠在喉。
阿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不明白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人,何以转瞬就哭成了一个泪人?他皱着眉头,心想这人才喝了三杯,怎么真的就发起酒疯来了?
他默默地等了一会,见明月还是止不住泪水,满脸悲切,伤心欲绝,不像是发酒疯。他有点迷茫,不明白这衣食无忧、年纪轻轻的姑娘,内心到底装了怎样的痛苦悲伤?以致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他想宽慰明月,伸出了手,但当目光落在她绸服锦衣上时,他立即想起自己的身份,犹豫了一下,最终撤回了手。
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此刻的柔弱悲伤,他的内心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感觉,夹杂着一丝疼痛、一份怜惜。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惊慌,他想把这种感觉压下去,于是拿起酒壶,侧身面向窗户外,大口大口地沉闷地灌着酒。
半壶酒下肚,心绪稍平,他转回身,看向明月,却发现她已然睡着,满脸泪痕,衣袖濡湿,睫毛上犹挂着泪珠。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与她初识时的场景。她的勇敢、坦白、机灵、真诚,当时已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于他而言,怎能不深刻?有生以来,除了家人以外,这是他首次被一个陌生女子站出来相护。
虽然,他根本不需要她相护。刘财生有多少斤两,他早已深知,心中有把握不会为其所伤。但有感于她的勇敢相护、行事独特,因而,他的脑海中,还是刻下了那一幕。
而今日,第二次相见,她一身男装,她出手帮助小庙中流寓之人,她言行爽朗有趣,让他再一次看到她行事独特。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