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安手上拿着的玉串掉在鹅黄色的缠枝花纹丝毯上,目光由柔和转变成一滩静止深水般。
郁宁和脊背僵了一会儿,脑子里闪过无数说词,紧接着将计就计。
“阿兄…”他把郁景然挡在身后,“你怎么来了?”
郁宁和小跑过去,拉着郁行安的手臂:“他是我的那个朋友,叫阿景,是西院嬷嬷的孙儿。”
郁宁和也不觉得郁行安会生气,大家都是男子,军营里不也有很多士兵睡一起么。
如果郁行安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话。
“西院嬷嬷?”郁行安任由他挽着自己的手臂,直勾勾盯着郁景然,“西院不住人,只有几个小丫头洒扫,哪里来的嬷嬷?还是说府上无人,让一些来路不明的溜了进来。”
郁宁和察觉到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啊?”
郁景然从凳子上起来,手上还缠着带血的纱布,和郁行安对视的时候不带有一丝情绪,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只是当郁宁和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化身成了乞讨的可怜小狗。
“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郁景然一五一十将自己隐瞒的事和盘托出,末了:“……哥哥,对不起……”
郁宁和松开郁行安的手臂,几步走到他面前,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而后重重地捶打他的臂膀,恼怒:“你!你怎么能骗我!”
“哥哥…我也是害怕你生气,才瞒了你那么久。”
郁景然嘴上说着害怕,可被揭发后心里倒是爽利很多,他明白郁宁和不会气很久,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熬过这两日就好了。
郁行安捡起地上的珠串藏在袖子里,这个动作被郁景然看得明明白白。
“我不想听你说话,既然你有住处,你就赶紧回去,再也不要来我这儿睡了!”
郁宁和转身坐在茶桌边,背对着他。
郁行安闻言,眼神冷得要聚起冰锥:“你来这里睡?府上没给你地方住吗?”
“嘁,如果不是哥哥收留我这么多年,我早死了。你们把我当一条野狗,不有时候人和狗的差距都还要比人和人的差距还大。”郁景然反唇相讥,“这里除了哥哥,都烂透了。”
“府上的账目我在母亲那里看过,你的银钱每月二两,从来都是及时取走的,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郁行安理了理袖子道。
郁景然不可置信喃喃道:“我从来没有领过!周福说…周福说都被账房克扣走了……”
如此拙劣的把戏,郁行安几乎都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不信可以去和账房里的所有人对口供,府上从来没缺少过你的一分一厘,该有的母亲父亲从未亏待你,造成结果的是你自己,偏信小人。”
郁宁和支着耳朵窃听。
郁行安看着他那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反复想着郁宁和说的那句“再也不要来我这儿睡了!”。
这畜生东西,居然用妖言迷惑宁和,两人还睡在一张床上!
郁行安只觉得不痛快,于是他怀着一肚子坏水:“你怨恨郁家,但是你是郁家的人,你知道你小娘是怎么没的吗?”
在郁景然骇然的目光下,郁行安用泠泠春水般地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小娘没死,她装病跑了。她进郁府直到生下你一直都没事,后来一封书信从后门递了进来,书信里写着她邻居家的阿哥没死,从北境边上逃了回来。”
“你小娘和这个书信里的‘阿哥’是青梅竹马,定了婚约,奈何一连几年的蝗灾让庄稼颗粒无收,父亲也没了,她这个‘阿哥’投军几年杳无音讯,大家都默认他死在战场上,所以云小娘卖身葬父,还要了一点米面留在家里。”
“后来她就进了郁府,直到生下你。后来她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愈发冷。”
郁行安笑了:“她装了一场大病,在府上暴毙而亡,这些事父亲母亲都知道,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