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心情格外复杂。
他小心翼翼地用其他东西代替铜环垫在底下,把它抽了出来。
“那时候跟着师父学了几分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整日里想以工造之术名扬天下。”
田舟摩挲着铜环上的锈迹,“侯爷您注意过马车的轴套没有?”
“嗯,自然见过。”
陈庆惊疑不定,该不会真是那件宝贵的历史遗物吧?
“马车木轴的末端要包裹一层铜皮,然后插入车轮的轴套之中。”
“车夫需经常往缝隙里添加脂膏,防止两者磨损太快。”
“我与师兄弟们以滚木运送巨石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可不可以在轴与轴套之间加一些圆木或者铜柱。”
“几千斤的巨石垫在滚木上人都能推得动,马车比巨石更轻,应该更省力才是。”
田舟把铜环递了过来:“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我特意花费了数月功夫,做出了这件滚柱轴环。”
陈庆抖了抖袖子,珍而重之地接在手中。
“铜柱呢?”
“你……”
后世秦始皇陵出土的滚柱轴承只是一件残品,它的用途也仅仅是推测出来的。
陈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件充满历史意义的宝物竟然会被发明者亲自交到自己手上。
“碎了。”
田舟苦笑着回答:“不知是铜料太差还是我手艺不精。”
“偷偷给马车换上不到半天,轴环内里就崩裂损坏。”
“因为木轴被我削过,想重新装好也装不起来,为此还挨了监工一鞭子。”
“幸亏师父替我说情,这才没受到责罚。”
陈庆百般惋惜:“谁打的你?!”
“你报上他的名字,我这就把他流放岭南!”
“这玩意儿的价值无可估量!”
田舟略显诧异:“侯爷,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陈庆晃着手里的铜环:“你有没有想过,而今冶铁司出产的精铁远胜青铜?”
“当时你手艺不精,做不出合格的铜柱,现在咱们可以用水力慢慢打磨。”
“反正水车又不会累,哪怕多耗些时日,总归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铜柱。”
田舟的脸色变幻不停,喃喃念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以前不行,现在未必不行。”
“侯爷,您说得对,改日我让包师弟再试试。”
他实在太忙了,根本抽不出那么多时间。
天生六指的包山是秦墨门中,相里奚之外的第一巧手,由对方来做最适合不过。
“你赶紧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拿来当垫板。”
“我要不是碰巧撞见,它岂不是要被埋没?”
陈庆爱惜的把铜环擦了又擦。
秦始皇陵出土的滚柱轴承引来了无数争议。
以常理来推测,秦朝根本不应该出现如此先进和精密的机械造物。
但它是田舟制作的!
天才不能以常理度之!
它仅仅用过一次后就损坏废弃,然后丢到不知哪个角落,两千年后才被挖了出来。
因为残缺不全,史学家争论了多年也没个准确的定论。
陈庆怨怪地瞪着田舟,暗忖道:你因为挨了一鞭子,竟然放弃了如此重要的发明。
类似的机械结构下一次出现,是在元朝郭守敬的浑仪上。
你凭借一己之力,整整将科学的进步延迟了一千四百多年!
简直是华夏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