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近了扶苏才发现,冶铁坊比上次来的时候要热闹许多。
荒凉的山野间,马车川流不息,来往运输物料。
沿河的一侧,架起了连绵不绝的草棚。
赤膊的工匠扎着脏污油腻的皮裙,挥汗如雨的抡动铁锤,把通红的铁料锻打地火星四溅。
库房、居住区、加工场地,虽然粗疏简陋,但是大体框架都搭建了起来。
“想不到进度如此之快。”
“先生果然好手段。”
扶苏不由欣慰地夸赞道。
“我可什么都没干。”
陈庆笑着说:“只不过田舟支领物资的时候,点个头盖个印。他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微臣让他放手去干。”
“仅此而已。”
扶苏怔怔地望着他,片刻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好一句‘放手去干’!
他不禁想起早前赵崇记录下来的那句话‘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能意识到这点,又有胆识和魄力任由工匠发挥,敢为其担责的官员又有多少呢?
一片平整的空地上,田舟正带着同门师兄弟奔走忙碌。
别人提醒后,他才知道太子和陈庆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陈府令。”
田舟顾不得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匆匆过来行礼。
一道过来的,还有秦墨的十余名工匠,以及鹿、鹤二人,四五个怨种方士。
“田师兄,这是忙活什么呢?”
“我看那边好像是一节节的管道。”
“莫非你要搞自来水了?”
陈庆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着打趣道。
对于这个大秦小天才,对方搞出什么来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自来水?”
田舟愣了下:“小人确实有利用水车从渭河取水的想法,不过以烧制的陶管即可。这根铜管打制颇费功夫,用来输水实在大材小用了。”
陈庆好奇地问:“那你是准备用来干嘛的?”
田舟精神振奋:“先前您说鼓风机送进炉里的风太冷,铁料好不容易烧高了温度,又被它吹了下去。”
“要想炼出好铁,必须想办法把冷风变成热风。”
“小人日思夜想,的确是这般道理。”
“可皮橐、木料都耐不住炎热,若想输送热风,非得以铜铁、砖石为材不可。”
“师父知道我遇到了难处,特意派师兄弟过来帮忙。”
“我等苦思许久,终于想出了些笨办法。”
陈庆好奇的问:“说说看,你的笨办法怎么搞的?”
田舟的表情既兴奋又惋惜。
他指着身后散乱的铜管:“先前的鼓风机,由陶管直通炉内。长不及一丈,风由皮橐活门吸入,故此风冷。”
“我等便想着,将这陶管延长,改由铜铁制成,下方以炭火烘烤,那风不就热了吗?”
陈庆点点头:“对呀,原本就该如此。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田舟一拍大腿,指着巍然耸立的高炉:“小人突然有一日夜间醒来,灵光乍现。
咱们守着这么大的炉子,居然还要另外耗费煤炭给风道加热,真的是痴了!
当初建造高炉的时候,就该把铜管埋进炉壁里!”
他急匆匆地走到进风口的位置:“殿下、陈府令请看。”
“若以双排铜管埋入其中,只要掌控好距离,离内壁不远也不近。”
“既能让冷风受炉温烘烤,又不必担心它被烤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