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神色平平,对于皇帝能够冷静下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此次调查臣不过尽了辅佐之力,真正查明一切的另有其人。臣已命此人等候在殿外,陛下既然愿意听,那就请他来为陛下详细说明一切。”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语却让殿中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即便薛忱不说,但大部分人也猜到了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但那人大概……
是皇帝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了。
上座的皇帝沉默,似乎也意识到了要来的是谁,但许久之后,他终究还是开了口:
“宣。”
……
“宣——”
传召之声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口中喊出,经过一个又一个太监的接力传递,远远传开。
殿中气氛压抑肃穆,但金殿之外,早已是一片天朗气清,日丽风和。
素色衣摆划过一层又一层的石阶,越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滚过冰凉金砖,终是停在了大殿之中。
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们已经站起了身。
当那道身影来到金殿之中时,所有人的目光便忍不住地转了过去。
白衣落地,清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草民唐今,拜见陛下。”
……
虽然已经知道来人会是谁,但当真正看见那道素白身影之时,许多人还是不禁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果然是了。
唐珩一家唯一幸存之人,皇帝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时至今日,所有人都能明白,唐家当初确实是无辜蒙受了不白之冤。
曾经显赫的唐氏一族如今早已死的死,伤的伤,唐珩这一支更是尽数死于狱中,唯一留下的,也只有唐今。
害唐家至此的,有谋叛主使,有叛党从犯,有为保全皇室颜面而粉饰太平的王雍,也有……
皇帝。
对于薛忱,皇帝或许还能对其发火斥责——因为他可以说薛贺薛惟之死与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他没有亏欠薛家的。
但对唐今,皇帝却说不出这样的话。
在唐家一事之上,皇帝确有失职之处。
虽然不知道对皇帝能不能用“失职”这样的词语来指责,但不论如何,唐家当初从调查到被抓入狱,都太过草率匆忙,但凡皇帝当初让人调查得再仔细一点,判决别下的那么快,都不至于害唐家落得如此下场。
也因此。
唐家人,绝对是皇帝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们仅仅只是站在金殿之中,便已经足够提醒皇帝,是他——辜负了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