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咳咳……”
在说完那段话后,洪闻道便不受控制地咳起血来。
唐今的神色很平静,她慢慢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确认过并无疏漏后,便将之举起立到了洪闻道面前,“洪大人,看看这证词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便签字画押吧。”
洪闻道冷呵了一声,“无用之功……”
“既是无用之功,那洪大人就不要劳烦我来替你签字了。两位公子还在牢房之中,洪大人不考虑自己,也多考虑考虑两位公子。”
洪闻道闭上了眼睛,仍在垂死挣扎:“他们终归要死……”
唐今叹息了一声,也不否认:“是啊,洪大人犯下如此大错,两位公子必然是难逃一死。”
“只是——”
唐今话锋忽转,“昨夜我已答应了胜非,要保下他的性命。虽是庶子,但这大抵也是洪大人日后能残留于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了。洪大人,可为这最后的一点血脉,考虑一番呢?”
当人陷入绝境,感到毫无希望之时,很大的概率会选择鱼死网破的这一结局。
——反正都要死了,唐今折磨他至此,他又何必再让唐今如愿?倒不如在死前多给唐今添些堵。
为了避免他这么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唐今给他留了一点希望。
毕竟这世上最过绝望与无可奈何之事,便是在绝境之中看到希望。
昏暗的牢房之中,除去洪闻道加重的,苟延残喘的气息,便再没有了别的声音。
良久以后,洪闻道才终于说了一句话:“你若,再早两年为官……我也不会选择……唐家……”
临到了,竟还要将事情怪罪于他人吗?
她为不为官,是早是晚为官,又有什么影响——从一开始,他洪闻道就不该通敌!
只是看洪闻道如今的德行,唐今也懒得跟他说这些话了。她问起了另一件事:“洪大人,我祖父之死,可与你有关?”
话题转得太过突然,便是洪闻道一时之间都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有些勉强地抬起头,睁开那仅剩的一只眼睛,便听下一刻,那一身素锦白衣的青年缓缓道:“若我祖父仍在,我也不会因为守孝,而晚了两年。”
嘀嗒。
一滴血珠缓缓砸落地面,那瘦骨嶙峋浑身血污的老者控制不住地发笑,只是他还没能笑出声,胸膛不过剧烈起伏了两下,便不断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越来越沙哑,也越来越低。
所以……这是在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吗?
无尽的悔意在心中蔓延。
一声不轻不重的响,鲜红的朱砂印泥被扔到了洪闻道面前。
“洪大人,不要耽误时间。”
洪闻道又咳了几声,有鲜血溅入印泥之中。这一次,他没有再挣扎,缓缓伸手,按入印泥,在供词纸上留下了掌印。
唐今……唐今……与此人为敌,真是这世间最不幸之事啊……
……
洪闻道签字画押,晚间的时候,去城外搜索洪闻道那间别院的黑甲卫们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些许洪闻道与西夏、与周弘来往的信件和信物。
信件或许能伪造,这信物便不是那么轻易能假造的。
“你们将军呢?”唐今翻看着那些证物,辨别真伪的同时,也问了一句黑甲卫。
天都快黑了,不见薛忱在府里,也不见他回来。
“将军午后便出城,带人去了武州。”
“武州?”唐今皱起眉,“他去那……”
话没说完,唐今便想起了什么。
武州就在京城旁边,两地相隔不过百里,快马来往一趟花不了半日的时间。不过这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武州刺史冯通——乃是三皇子西北王周弘的岳丈。
这冯通其实之前坐的是刑部尚书的位置,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