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她的周围就少不了真真假假的热心人。柳小妙的耳边回荡着小洛洛天真无邪的笑声,不知不觉眼角有泪滴滑落。
多年前,父亲早逝,母亲就顶着“寡妇门前是非多”的世俗压力艰难地抚养她。一有风吹草动,流言就会在小镇上不胫而走。
文化程度不高的蔡美芳受了委屈无人倾诉,常常趁着月黑风高拉着女儿跑到河边嚎啕大哭。河水混浊,夹杂着乡镇工厂偷偷排放的废水,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臭气。柳小妙一度害怕得瑟瑟发抖,这种梦魇直到成年以后才逐渐驱散。
“比起童年的我,小洛洛要幸运得多,也幸福得多。小家伙出生在帝都,起跑线上就赢了许多人。高知母亲,脾气好,工作体面,收入稳定。”
原生家庭无法选择,好也罢,坏也罢。她并不羡慕。可是,小洛洛还拥有一个随叫随到,宠爱无度的周叔叔!
后者可遇不可求,不禁让柳小妙有些意难平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往外涌。漆黑柔软的刘海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倒也不显尴尬。
周逾含着吸管,目光追逐天边带着亮光轰鸣而过的飞机。耳边隐约听到了液体滴落的轻微声响。
以为是开小差不小心碰倒了柳小妙的纸杯,低头却瞥见了她膝盖叠着的双手,手背上有类似露珠的小水滴在滚动。
他惊讶地沿着白皙的手背直直地往上看,寻到了水滴的源头。
“她哭了?!我居然听不到?”
柳小妙哭得很克制,几乎做到了泪落无声。隔得不到一尺也难以察觉。可她小巧的下巴骗不了人,泪水正是从脸颊一路顺流而下。
他的目光定在了她湿漉漉的下巴上,心跳也随着一枚枚滴落的泪珠加快了。
皎洁的月光铺满了草坪。两人的影子也静默地叠在一起。周逾凝视着柳小妙的侧脸,心底的怜惜比第一次在火车上相遇还要浓烈。
一见如故。明明才第一次促膝谈心,却像是相识已久。现在,她卸下了坚强,乐观的面具,露出了深藏于心的脆弱和孤独。
身侧的女孩一声不响地流泪,隐忍得让人心疼。单是风吹起的几缕刘海下藏着的一双泪眼,就充满了破碎感。
周逾拿起纸巾,轻轻放在她的膝上,星辰般的眼睛温和地看向她,无声胜有声。
“不用擦,”柳小妙抬手挡住自己泪痕点点的脸,“刚才进沙子了,泪水冲出来才好。”
“瞧,草坪上越来越热闹了,”周逾指了指前边,“泪汪汪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柳小妙半信半疑地朝四周望了望,果然多了好些来乘凉的人。一些年轻的学生情侣肩并肩地散步,或是躺在草坪上看星空。更有成群的,铺了小桌布,摆上水果零食,边吃边聊。
夏夜是美好的。草坪也是块宝地。随着它由静谧变得喧嚣,她不好意思再和他待下去。
“我们换个地方好吗?人一多,我就紧张。”
“尽管放宽心,”周逾神态自若地托着下巴,“我在这边除了爷爷,桃桃姐和小洛洛,一个认识的也没有。”
“你爷爷是大学教师?”
“对,目前退而不休。每周给研究生在院里的阶梯教室讲一堂哲学。”
“他的身体一定很棒。”
“大病没有,小病一堆。”
周逾想起爷爷每天六点就坐在电脑前读文献,一副极其投入的样子,不禁羡慕地叹了叹:
“爷爷是老当益壮,我虚度光阴。无所事事,真是惭愧。”
语气间,透着淡淡的失落和不甘。
七月中旬毕业,毕业了就搬离了校园。因为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