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着四六的家伙,围着一只老母鸡等着开饭瞧上去实在有些恓惶。
敬玄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就那么两只鸡腿,都被薛母分别夹给了敬玄和年纪最长的安元寿,剩下翅膀这些,也分给了薛氏兄弟。
说实话刚才在茶棚子也吃过些东西,根本就不饿,但敬玄瞄了几人一眼,见他们都根没吃过饭似的,抱着鸡骨头啃得香甜,仿佛不这样做,就会寒了薛母的心。
别看一个个在长安横行无忌,说到底都是些心地善良的好少年啊,原先还以为几人会嫌弃,没想到居然这么上道,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尤其是薛亮这家伙,一边吃还一边不停的夸赞,最是讨人喜欢,不过敬玄还是从他眼中,依稀见到些泪花。
也是,都姓薛,都是出自河东薛氏,为何自己能锦衣玉食,而人家为了招待自己,宰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只用来下蛋的老母鸡,往后生计可怎么办哟…
少年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胡乱联想,明明自己这趟来就是专程带他母子二人回长安的,以后何须担心生计问题?
眼见薛亮这家伙甚至打算从怀里掏出点钱充作饭资的时候,敬玄再也坐不住了,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此种行为纯属在侮辱人。
怜悯这种情绪,最好不要表露出来,否则会影响将来他与薛仁贵的交情。
“伯母,晚辈听说龙门县的百姓大都把地给卖了?”
见几人正看着自己,敬玄连忙岔开了话题。
薛母点头答道:
“确有此事。”
薛母说罢,见他似乎还有话说,便笑道:
“不过咱们家可没卖,都是孩儿他爹遗留下来的祖产,哪怕荒着也不能变卖,否则对不起薛家列祖列宗…”
众人听后也十分赞同,变卖祖产那可是大大的不孝,是后人无能的表现,谁愿意背上一个无能的骂名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古人有时候的坚持就是这么“奇特”,明明都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还要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薛母显然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话锋一转便笑了起来:
“听说一亩地能换两三贯大钱呢,若是等仁贵真的与那柳家小娘子能成,卖了也无妨,总不能让薛家绝后吧?”
听她这么一说,敬玄心中微微明了,看样子河东道的耕地价格与关中相比,差了不少。
自己先前在户县购置的九十多亩耕地,一亩地价格高达五贯,是龙门县的一倍有余,而且这还是龙门县地价近来上涨的缘故,换作以前,想卖出两三贯一亩?根本就没这个可能。
“对了,伯母,那柳氏,当真与别人有婚约了?”
敬玄问着,还看了薛仁贵一眼,后者立刻害羞的低下了头,也不知是怎样的女子,具体让他这般念念不忘。
一听敬玄问起这个,薛母神色顿时有些黯然,同时语气中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那柳漫儿的确是有了婚约,先前老身与他叔公一同去拜访过人家,说是已经与太原王氏订了亲…”
敬玄闻言与安元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诧异,怎么又跟太原王氏有关系?
这时,薛祁也问道:
“那伯母可知对方是太原王氏哪一房子弟?”
薛统插嘴道:
“管他哪房子弟,人是咱们仁贵兄弟先看上的,那太原王氏安能横刀夺爱?别人怕他们太原王家,我薛氏可丝毫不惧!”
“闭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薛祁呵斥了他几句,后者虽然闭了嘴,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不服气的表情,估计是遗传了他老爹薛万备的暴脾气。
“说是晋阳的偏房,具体老身也不知清楚…”
薛母刚说完,薛祁就笑了起来,拍了拍刚刚还一脸不忿的薛统说道:
“好了,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