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眼中的世界远不止如此。
光滑平整的墙壁上爬满枯草,裂开缝隙,像是荒芜多年。一只只名为幽蝶的生物飞舞盘旋,飞行轨迹洒下绿色的星屑。
如梦如幻。
每当他睁开蓝色的眼睛,另一个世界随之而来,一个个全新的词汇语言脱口而出,像是刻在脑子里,浑然天成。
但是他说出来,却是没有人信的,这双眼睛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特别。
还会有人把他当作神经病,
“天天臆想,怎么不去写小说,我保证给你刷礼物。”
白川被说多,也就习惯了。
“阿川,又在思考人生啊?”
舍友陈易的一句话,打断了白川。
白川回过神来,荧光随之黯淡下来,恢复正常,舒爽的夜风吹过,扬起青年的黑发。
白色的灵体,奇异的生物仿佛从未存在过,随风而散。
“没有,只是出来吹吹风。”
白川接过陈易递来的烟,点上。
“怎么样?实习完了。准备是到哪个公司去,还是考公考研?”
陈易跟他关系不错,父辈也在同一个工地干过,常有联系。
“不知道咯,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回老家种田。”
白川半开玩笑,作为一个家庭地址能写到屯的三无(无父,无钱,无颜)青年,对未来实在没有什么远大谋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作为与土木沾亲带故的建筑专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五年前与五年后完全是不同的光景。
现在就是最损的时候。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浓烟,白川问道:“陈叔叔的病怎么样了?这几个月都没能去看他。”
陈易摆摆手,“还能怎么样,还在病床上躺着,眼睛倒是睁开了,勉强捡回来半条命。”
意识到不妥,刚想安慰白川。
“没事,陈叔叔醒来就好,这周六你有空没,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陈易的父亲还能捡回半条命,白川父亲却是只捡回半截指骨。
两人父亲都是混工地的,那时候的人多少有点技艺在身上,除了搬砖砌瓦,也干点电工,开货车的营生。
意外出现在去年的冬天,两人从邻市搭班车回家,路上一辆货车侧翻,班车躲避不及,撞破护栏,随着山石滚到一处山沟。
遍地尸地,最后的结果是只存活三人,白川父亲连完整尸体都找不到,只有在不远处的钱包和破碎的手骨。
除夕的雨格外冰冷。
都过去了,白川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别人也是。
还能怎么办呢?
生命就是这样脆弱。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再过个把月,就该去迎接社会的狂风骤雨,没空慢悠悠地抽着烟,故作深沉地说:
“我在阳台上抽烟,我抽了一半,风抽了一半,我没有和风计较,可能风也有烦恼吧!”
陈易掐灭烟头,指了指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不好意思说道:
“老娘们找我出去吃饭,我先走了。给你带点。”
“嗯。”
宿舍复归平静。
白川又开始刷视频。
刷短视频一时爽,一直刷一直爽。
半夜十二点。
宿舍断网的一刻,白川才意识到时光的短暂。
几个舍友今晚睡到异常的早,隔着蚊帐不再有与他一直长亮的灯。
咚咚——
谁呀?大晚上在敲门,一准是隔壁同班的那几个貂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