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暮,晚霞漫天。
顾记内外弥漫着说不出的浓郁的香气。
村里下了工的乡亲们照例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先去食堂打上一碗肉菜,要上几个炊饼,拿回家去再自己烧个汤,丰盛些的还要配上些‘顾记’的小腌菜,就是满足的一顿饭了。
如今顾庄的乡亲们在吃上,自然还不敢同京城的骄民们相提并论,可比起其它较繁华的城镇居民,那是不遑多让。
家里正经吃饭,怎么也要摆上几个盘子几个碗,不光要有汤,而且汤还要好。
好些人都是到顾记来,打几碗鸡架鸭架吊出来的汤,回去煮开配上些干菜,滋味也是鲜美的紧。
但凡是顾庄百姓,有积分的那些,一个积分可以打一个月的汤,都是不要钱的,只是一人一顿一碗,不好浪费而已。
苏兰兰气闷地瞪着‘顾记’的大门,看身边行人,看道边花草,无论都是不顺眼的很。
门口香味弥漫,苏兰兰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唤,手里只有干巴巴的饼子,偏又开不了口,她一直说乡下东西都脏,不能吃,如今怎么好去讨食?再说,那里头的人都那般讨厌,她也不乐意打交道。
李源却是与苏兰兰不同,一时间心神震荡。
这里和他见过的村子都不同。
刚才有个娘子在哄她家的孩子吃饭,小孩儿吃饭竟然要追着跑才能喂到嘴里,而且那孩子还不肯吃肥肉。
李源:“……”
他没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可村子里的乡亲们什么样,他总还是见过的。
每到吃饭,小孩子们真是多一口,少一口都要闹脾气打架,更不要说不肯吃肥肉。
当然,几乎也吃不上什么肥肉的。
有一块儿肥肉,大家肯定留着炼成油脂,说不得之后一年半载的油,都要靠它。
可在当下这样一个荒僻穷困的地处,竟然有小娃子嫌肥肉油腻,愣是不肯吃。
李源一时,心里竟很有些向往,要是以后能在这样平静的山村里定居,那该多好?
他师父总说要建功立业,要做个人上人,李源自己其实没那么多心思,他就想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师父对他有恩,所以师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了。
李源一边想,一边有些发愁,可师父让他听钦差的话,钦差让他在今晚之前把村子里的人都轰走,朝廷官兵要借用顾庄这片天然的环境,彻底将那悍匪黄步友剿灭。
可顾庄的这些老百姓们,竟是个个都不怕死的,连好好听他说话也不肯。
老族长到客气,却眼花耳聋,非说自己虽是族长,村子里的事已经是小辈管。
到底是哪个小辈说话顶用,竟又不肯多说一句。
说话管用的小辈,正坐在餐桌旁边,看身边陈旭,老狗一块在地上勾勾画画。
老狗画出来的地图,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若非这地处是顾庄,顾湘他们闭着眼也知道周围都是什么地形,光看他画的东西,怕不是要急出一身冷汗。
到是陈旭画得要好的多。
“大体有八九十人,有些藏得好,像是受过训练的,我们的人不敢离得近了,到是看不真切。”
陈旭早把夜不收散了出去。
就是苏兰兰和李源这两个外人进村时,他们的人都盯了好半晌,毕竟瞧着不像商人,也不似过路的乡亲,甚至和那些专门到顾庄玩的文人墨客,闲散人员,都是格格不入的紧。
陈旭是禁军高手,以前都是负责皇帝出行安危的,属于不细心随时能丢脑袋,或许还要被抄家灭族的那一类。
在安全防卫上,全天下能比得上他的,也是寥寥可数。
老族长和他儿子,还有几个族老,嘴里咕哝着好危险,吓死了,世道越来越坏云云,人人却不肯撒开饭碗,呼噜呼噜吃得喷香。
顾湘看了看天色,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