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看了看天色,低声吩咐手下人去拿了两件夏日用的薄斗篷来,特意吩咐要什么样的云肩,什么样的流苏,料子更是仔细考量过,要求得十分细致。
可怜皇城司的仆从那都是兵丁。
赵瑛从来不用使女。
国公府送过来服侍他的使女,早早就被打发回去,剩下一帮大老爷们,个顶个的糙汉子,让赵瑛劈头盖脸地扔下这么一堆要求,简直又气又急,气得脸都绿了。
偏他们皇城司的规矩严苛,戒律条纹刻在碑石之上,碑石就立在戒律堂内,上头交代下的任务,死也要完成!
没奈何,一众粗糙汉子翻着白眼去给赵瑛寻衣服去了。
李生看了几眼,心有戚戚,摇摇头,看向还领着顾湘慢慢悠悠四处逛,详细介绍自家衙门里的每一根梁柱,每一处砖瓦的公子爷,很想对顾厨说一声‘辛苦’。
顾厨真是好性子,被人拖着说了这么一堆废话,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神色依然温柔。
哪怕顾湘已成了公主,李生私下里仍喜欢叫她一声顾厨。
她的厨艺大概是上天亲吻过的。
李生一时有些心疼顾厨太辛苦,看了看天色,到底提醒了句:“公子,时候差不多了。”
顾湘这才回神,转头看了看赵瑛。
赵瑛面上仍有些意犹未尽,却很是体贴:“地牢阴寒,是不能等到天黑风凉时再去。公主,请。”
此时地牢已经被清洗过三遍,连熏香都点了,到处插满了鲜花,一时不像皇城司,到像是樊楼的雅座。
好几个在皇城司被关了好些年头的家伙,都不由好奇起来,站起身眺望探看。
云哥却是动也不动,枕着乱糟糟的稻草,心神仿佛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也不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大部分好像都是自家的那帮兄弟。
“哎!”
也怪他们最近总是出现。
昨日几个兄弟打通关系进来见他,他没和他们说话,这帮兄弟和他可不一样,都改旗易帜,前途可光明得很。
洛风一向比不上他,论智计,论武功,洛风年纪是大,可跟他比差得远。
那家伙心性也不成,心软得像上了蒸笼刚蒸过的炊饼,动不动就同情这个,怜爱那个,实在经不起风吹雨打。
这些年自己虽没怎么上心,可多多少少也帮他挡了不少事,否则他能这般安逸?能说弃了……公主,就弃了,还安然无恙。
固然是有收买人心的意思,可他也多有周全。
若不是他,洛风那点心思谁能看不出?以……公主的性情,如何能容他?
现在到无妨了,想必就看他死心塌地跟了顾湘的份上,他也能得个好结果。
唔,范家那一家子,还有范正宏,别看受了些罪,以后也就好了。
别看他云霄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可他也没想拖着其他兄弟们都来找死,兄弟们过得好,他也不是不开心。
云哥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他和这些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受着前辈的教导,一身本事也都是一帮前辈手把手教,出师以后,兄弟们没有对不住他,他所有的成就,都源自前辈们给他的班底。
在他心里,兄弟们都是他的家人。
只要和他的公主无关,云哥的脑子就是清醒的。
赵瑛陪着顾湘一路往牢里去,两个人都对耳边的窃窃私语声视若无睹。
顾湘其实还挺好奇,她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而且打扫得干净,也不似她想象中那么脏乱,就更有兴致细看。
只一进来,雪鹰跟在她后面就狂飙杀气,到闹得顾湘也不好停下和牢里的犯人说句话,万一要是犯人不老实,再说点不动听的,恐怕今天就要血溅三尺。
云霄听到声音,身子一震,猛地瑟缩了下,紧紧闭上眼。
顾湘走过来,也不急着说话,赵瑛点了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