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太阳落得快,天黑得早。
如今地里也没多少活,在外头找活做也不容易,大李村的村民们吃过饭便都闲了下来。
天虽将将黑了,时辰还早,也不到关在屋里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的时候,相熟的男女老少们就自动自发地约在一家,凑一处说说话,女人们一起做个针线,聊聊天。
既算是个乐子,也勉强能省些炭火,灯油,大家日子都很不好过,能省下一分便是一分了。
今儿顾庄分钱的热闹,他们自然也听了一耳朵,毕竟两村毗邻,多年来你村的闺女嫁到我村,我村的大小伙子娶了你村的新妇,彼此之间往上数上几代,没准都是一个祖宗,熟人众多,亲戚也不少,这等大消息肯定是瞒不住人的。
这会儿闲来无事,就不免要拿出来彼此讨论分享一下。
“我嫂子现在都有点后悔嫁到咱村来,她当初嫁的时候可是高嫁,我们家有果园,一年到头卖果子的钱,够我嫂子他们家赚个三年五年的,现在可全不一样,前几日我嫂子娘家哥哥过来看妹妹,竟然捎带了一床铺盖过来,那料子鲜亮的,灯光下瞧着像是比我这脸蛋还光滑。他家里发达了,一月赚的钱能比得上我家一整年的。”
“惠芬,你可别说胡话,你嫂子后悔个啥,昨天我帮她去地窖里拿东西,你嫂子还说想让我帮个手,给你大哥和儿子,闺女各做一身棉袄子穿,嘴里念着,心里惦记着的,还不都是你大哥和自家的娃。这女人嫁了人,生了娃,人就拴在你们家了,但凡你们像点样子,那多数跑不了。”
叫惠芬的小妇人笑起来道:“也是,嫂子新得了好几匹布,颜色鲜亮,特别软和,自己没舍得用,到都给我哥,侄子,侄女们做了衣裳,实在算是顶顶贤惠。”
“那也是你哥,你娘都是好人,才能修下这么一房好媳妇,哼,若一窝子恶人,有好媳妇进了家门那也是造孽,哪里守得住?”
惠芬跟着叹了口气,点点头。
她知道这个婶子说的是谁家,可不就是刘玉生他们家。
“听说当年刘玉生也是这十里八乡的好后生,因着读书识字,好些闺女都想嫁他,谁知道是这样混账的东西!人家赵娘子哪里对不起他,他们家要那般作践人。”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叹息。
这三年,赵素素在李家村受得那些个罪,人人都清楚。
有一阵子刘家不给赵娘子饭吃,只让她没日没夜地做活,后来赵娘子实在受不住,煮饭时就捞了两口汤喝,结果让刘婆子发现,好一顿毒打,要不是阿蛮机警,赶紧出去找了邻居帮忙,怕是要把赵娘子给打死的。
“听说如今赵娘子带着阿蛮去了顾庄,日子过得美得紧,前几日还见刘婆子跳着脚在家里骂她,说早晚要收拾人家。”
惠芬说着说着,忽然蹙眉,“前日晚上,我家汉子说,他接了县衙的差事,去县里做事,路过酒馆正好瞧见刘玉生在里头打酒,还打的都是特别贵的老酒,还说什么他找了个大好的买卖,只待把赵娘子弄回来什么的……这厮怕不是要动什么歪心思?”
李惠芬家堂屋里,几个年轻媳妇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半晌才有人开口:“哎,要我说谁家在顾庄有亲戚,还是让人提点人家赵娘子几句。”
“也是,咱也不敢做别的,刘家都是霸道人,不好招惹,最多也就能提醒两句罢了。”
一行人正聊得热闹,外面忽然嘈杂声一片,李慧芬吓了一跳,忙偷偷推开一条窗户缝向外眺望,只听一阵老鸹的叫声过后,一声连着一声怒吼传来——“所有人听着,某乃黑虎寨威虎堂苗虎是也,赵素素,赵娘子那是我主顾三娘子的姐妹,今若是有人欲对她不利,劝尔等及时停手,若是冥顽不灵,伤了赵娘子……必叫尔等家里鸡犬不留!”
“某天王寨郭少峰……”
“某乃宋越!”
“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