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慕容心儿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可在堂明阔的监视下,她就算想自杀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成为另一个人的载体,再让对方借着自己的面孔去伤害她所在乎的那些人么?
慕容心儿暗暗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堂明阔望向了屋外浩渺的风雪。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因为越是等待,她就越会控制不住地回忆起这二十年来的往事,而越是回忆,心中便愈加痛楚。
她很想成为一个像罗洄之一样的人,可是她的内心远远没有那么强大,只是可笑地用一层骄傲的伪饰来保护自己,让别人感到难以接近,从而也不敢小瞧于她。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坚强,就如此时此刻,她也会感到害怕,也会感到无助,也会感到无法言说的遗憾。
这辈子,她就像飘摇的浮萍一般,水往何处流,她便身不由己地往何处走,从没有真正意义上为自己活过。
以前,她几乎没有抗拒过慕容廉冰的意旨,对方让她修炼,她便日夜不眠地修炼,对方让她跟着出去谈生意,她便走在慕容廉冰的身旁,吸引着那些青年才俊的好感和支持。就连偶尔的一些叛逆和调皮,也是在适度的范围之内。
可是这样牵线木偶般的生活,她终究是厌倦了,就像山洪蓄积到顶点之后,轰然冲垮了心的堤坝。
那一天,慕容廉冰拿着一副画像放在她面前,仅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姓名和来历,便说要把她许配给那个人的时候,慕容心儿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
她不想和一个根本就不熟的人将就着过一辈子,那让她感到无法忍受的厌恶,这种厌恶甚至淹没了她的理智。
所以当那位蒙家公子上门的时候,遭受的待遇就是被暗算了一头一脸的墨水,不得不羞愤而走。
也是那一天,慕容廉冰罕见地对她发了火,差一点就要动手打她,这让慕容心儿本就不多的愧疚彻底消融殆尽。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的发展早已不择手段,她也愿意为慕容家做出贡献,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因为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物。
可是此时此刻,她似乎已经无法维系作为人的尊严了。
整整十多天,堂明阔没有从这个屋子离开半步,虽然他没有一直盯着慕容心儿,但后者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些天,堂明阔很少说话,时常在门口一站便是一整天,这个时候,慕容心儿经常能看见他眼里那份隐隐的温柔,就连浑身的凶煞之气都散去了不少,只是因为等待着一个人的归来。
慕容心儿也很想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可她知道,那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无数人的面容在她脑海里划过,渐渐地再无法激起任何涟漪。
雪停了,她感应到一个人正踩着厚厚的积雪走来,心里霎时间变得空空落落,好似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结束了,这辈子,没有非爱不可的人,没有非做不可的事,也没有非得到不可的东西,就这样结束了。
慕容心儿平静地看向门外,一个浑身笼在黑衣里的人正缓缓走来,步履踉跄,似是已然油尽灯枯。
堂明阔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拦腰抱起对方大步走进屋子,顺带碰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这些天你一直没消息,我都想出去找你了……”堂明阔把这个人轻轻放在铺开的毯子上,有些埋怨地道。
鬼煞轻轻咳嗽几声,沙哑地道:“我上次传讯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摆脱追杀,所以后来就顾不得了。”
“那现在呢?到底是谁把你伤的这么重?!”堂明阔沉声道。
“其实我也很纳闷,对方好像不是人类,我感觉……”鬼煞刚说到一半,忽然声音一变:“快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