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求大人开恩。”季珉跪地磕头。
黄氏看着怀里的孩子说:“季家有家规,孩子周岁了才能上族谱,这孩子还未取大名,只有乳名糖糖,大人如果愿意,请帮我给这孩子找个好人家。
至于我,我是八抬大轿进的季家门,享受过季家的荣华富贵,理应和季家人一起死。
我只是放不下这个孩子。”
安容锦白了她一眼,“上赶着找死吗?你身上又没有季家的血,和他们一起死做什么?断头台上少你一个不少。”
季氏九族,至少也有好几百人,少一个外姓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黄氏,还不快谢过大人恩典!”季珉压着妻子给安容锦磕头。
他摸了摸孩子的脸,也是奇了,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孩子看到他立即不哭了,甚至笑了起来。
季珉绷不住了,收回手,视线再难从儿子身上离开。
安容锦摆摆手:“快走快走,小心我改变主意。”
黄氏最后看了丈夫一眼,抱着孩子跑开了,她不敢回娘家,怕连累家人,只能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地活着。
安容锦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反正看到那孩子时,她确实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至于这对母子以后怎么生活,是苦是甜,她就管不着了。
看着妻子离开,季珉浑身一松,面上带了一点笑容。
安容锦也不催他,而是说起了几个小故事。
“我第一次见大规模的流民就是今年,江南如此富庶之地,竟然因为一场洪涝导致民不聊生。
说了都没人信,江南东道这些年竟然被一个贪官牢牢把控了,百姓投诉无门,竟然要逃到京城告御状。
你肯定没去看过,他们死了许多人才终于走到京城,一个个瘦脱了相,且几乎都是成年男子,没有女人,没有孩子,你知道意外着什么吗?”
“别说了。”季珉捂住脸。
“原来你会愧疚啊,我以为季家父子都是铁石心肠的。
我被人劫持藏在杭州的民宅中时,附近住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虽然我没出门,但我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民生,他们会在捶打衣裳时咒骂着贪官,会在争吵时诅咒季家生孩子没屁眼。
那时候,我才知道骂人可以这么粗俗易懂,也很解气。
还有一天,一个过路商人上门讨水喝,见到我时色心大起,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买下我送给季大人,说季大人就喜欢我这样的。”
季珉大吃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容锦继续说:“我问他愿意出多少钱,他扣扣索索的只愿意出十两。
十两银子,放在我面前连一根葱都不值,所以我拒绝了他,结果你猜他怎么着?”
“你杀了他?”季珉就是觉得这姑娘是个会杀人的。
“那倒也没有,他问我出价多少,我让他去问问门口的守卫,后来就没再见过他了,第二天河里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季珉最后带着哀求地问:“我若是供出父亲所在,朝廷能放过季氏族人吗?”
“不能。”
季珉的脸色更苍白了。
“不要挣扎了,你爹造的孽杀光九族也不够平民怨,圣朝建朝以来,这是最大的一桩贪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