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诧异地看向顾妄,他的眼里一片漆黑,寂寥如一望无际的荒原,仔细往里看又会发现内里风暴在聚集。
顾妄将姜渔的不说话当作默认,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叙述着心结。
“我有一个朋友不喜拘束,也因为家里的溺爱从小打大都是随心所欲的生活着,在中学时接触了想要发展为职业的兴趣爱好,但家里人觉得太危险并不支持……”
姜渔静静地听着,没插话,或许顾妄并不是想讲给别人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顾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当时年少轻狂,在他的意识里想要的东西必须要抓住,不会犹犹豫豫,尽管家人反对他依然义无反顾,但是他的梦想伤害到他最亲的妹妹,害得她受伤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他的梦毁了她妹的梦。”
最后一句恍若低语般的呢喃,消散在风中。
顾妄和顾颜相差八岁,过大的年龄差导致他非常嫌弃将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小萝卜头,每次小顾颜想一起和他出去玩,他都会偷偷溜掉,但小顾颜不在意哥哥的冷眼,毫无芥蒂地黏着他。
顾妄想当职业赛车手的决定遭到家人强烈的反对,屡教不改后父母没收他的机车、停掉了他的信用卡,安排司机每天上下学接送,严密管控他的日常,杜绝一切他去赛车的可能。
绝对的压制之后必然是触底反弹,年少的顾妄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者家里的□□,绝食、逃课等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都没能让家人妥协。
于是他离家出走了,辗转多次终于在修车店找到了一份修车学徒的工作。
父母找到他后对他的执着无可奈何,任由他在外打工,觉得他从来没吃过苦,在外经历社会的毒打后会乖乖回来。
他咬牙坚持着赛车梦,修车行的老板答应借他老旧的赛车练习,就这样他白天帮忙修车晚上可以自由驰骋,即使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他也并不觉得疲惫,相反很有冲劲。
那时候读初中的顾颜找到了他的工作地点,瞒着父母悄悄来看他,修车行附近鱼龙混杂,他警告顾颜不要再来这里之后,她眼神失落,但听话地没有再来。
……直到顾颜出事那天,他才知道她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一有空就会来修车行看他,只不过被他警告后只敢隔得远远的。
因为经常一个人来,被附近的地痞流氓盯上了,被抢了好几次钱,最后一次在逃跑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她的腿再也不能跳舞了。
他赶到医院时被爸爸狠狠扇了一耳光,看着病床上苍白孱弱的顾颜,恣意妄为的顾妄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醒来的顾颜得知腿伤之后,不哭不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哥哥,不怪你。”
没有迁怒和责骂,却更让人难受,一直秉持着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顾妄当场哭出了声。
父母对他彻底失望,不再约束他赛车,不管不顾放任他自生自灭,专心照顾着顾颜。
顾妄无颜面对妹妹,辞去修车行的工作,也不再接触赛车,行尸走肉般地上下学,是顾颜发现了他的异常,拄着拐杖带他去看赛车比赛,笑着对他说,“哥哥,你的梦想在赛场上,不要因为我而放弃,这样我会更难受。”
“我还小,舞蹈并不是我的一生,不用天天学舞之后我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有趣的事情……”
顾妄知道这些只是安慰的话语,舞蹈对于顾颜就好比赛车对顾妄的意义,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娇生惯养的顾颜早就放弃了,而不是日复一日的练习,以及提到舞蹈时骄傲自信的模样。
顾妄还是振作起来了,带着两个人的梦。
他渐渐变得有耐心,和顾颜的关系也逐渐亲昵,但他们都知道,有一道隔阂永远横亘在二人中间,怎么也跨越不了。
姜渔默然,她不知道该说些说什么,她想了想,“一起喝酒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