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鸷对上路今朝认真的眸子,在沉默中抿了抿唇,闭紧了嘴。
路今朝在萧鸷面前独断专行惯了,一心给自己升个辈分,觉得仲父这称呼稳妥,压根不把萧鸷的意愿放在眼里,勾唇就要将此事定下。
但他微张开嘴,萧鸷两手抢先动了动。
小天子碰碰耳朵,忽地打起手语:“王兄方才说什么,我听不到了。”
路今朝:“......”
想揍人。
萧鸷也察觉到某种危险,睫毛微动了下,但两只小手慢吞吞的,坚持比划,“王兄说什么?”
路今朝气笑了。
很快,路今朝发现,萧鸷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自那夜装聋作哑,装傻充愣躲过去,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惩戒,就跟打通任督六脉似的。
以前别说提要求了,连多余的话,都不敢对他说一句,如今恨不得什么都要试试。
从踏着饭点,出现在门外,看着他动筷申请一起用膳。到已经让他光明正大习武,仍不够的,拿着弓箭跑来御书房,仰起脑袋询问,可不可以教他。
短短几日,萧鸷做遍了对比以往堪称作死的举动。连宫人们看他来找路今朝的眼神,都变了。
——小陛下终于疯了么!
连沈京白都目瞪口呆,尤其一大早入宫,在习武场看到路今朝教萧鸷射箭,一袭黑衣身形纤长,微微俯身地从后将小皇帝环住,半握着对方的手。
箭矢如银星破空,直中靶心。
路今朝让萧鸷用的还是先帝送他的猎月弓,通体银白冷光,月下生辉充斥着肃杀之气,天下仅此一把。
他对这弓宝贝得很,行军打仗,都随身带着。
沈京白以往摸一下,都被某人嫌弃地拍开手,“别留指纹,我懒得擦。”
什么情况?
望着和谐的一幕,一直盼着路今朝对萧鸷好些,迷途知返,从佞臣的邪道拐到良臣正道上的沈京白,心里没有狂喜,反而有种惊悚感。
他了解路今朝的脾性,没什么耐心,嫌烦,最不喜欢有人缠着他。
他记得年少时候,路今朝在京都的府宅未修建完善前,一直住在皇宫。
彼时先帝尚在,宫里不似现在冷清,分外热闹,一众妃嫔皇子嗣不说,许多朝臣大大小小的血脉,也被安排在宫内习课。
沈京白云游拜师前,就在宫里学习过一段时间。
他记得当时,同龄人中,路今朝对那些小几岁的皇嗣和世家公子,最不爱搭理,偏偏最招他们喜欢。
整日一堆小尾巴,跟着他。
路今朝因而烦不胜烦。
那时路今朝不似现在权势滔天,肆意妄为,只能忍着,整天被叽叽喳喳的声音环绕,还得时不时指导,教教那些小家伙箭术方面的东西。
每当这时候,孑然一身悠然在旁的沈京白,就会收到少年幽幽目光。
沈京白心底发笑。
他能猜到路今朝在想什么,一定在纳闷为何都去烦他,且屡次暗戳戳的‘祸水东引’,都以失败告终。
路今朝不知道为何如此,因而郁闷。
但沈京白一清二楚。
从路今朝十岁左右踏入京都,五陵年少,所有风头都被他出尽了。
在他之前,京都子弟,论不可一世,飞扬跋扈,有当朝太子一党,论芝兰玉树,根正苗红,有荣绍生,还有他勉强算一个的世家子弟。
路今朝来了之后,局势全变了。
论横行霸道,太子爷不敌,因他落了个无德之名,惨遭被废。
论武学,少年闭着眼射箭,都比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