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年,三月初五。
笼罩在雨幕的霁朝王宫,临近夜晚,灯火通明。
路今朝从御书房内醒来,斜支着头,看向窗外磅礴大雨,指尖在紫檀木案上扣了扣。
片刻,他眉间露出一点闷郁。
要路今朝承认任务失败,在他过往光辉的战绩上,添上灰暗的一笔,是件扎心的事。
何况,任务失败得不明不白。
路今朝微微垂着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起身来到轩窗前。
殿外大雨如注,光影模糊不清。
一个湿漉漉的小身影,穿着墨色王袍,雨中跪在长阶底下,身后漫天冰凉雨幕,远远瞧着,瘦弱苍白的只有豆点大。
路今朝抱着胳膊靠在窗边,眼神晦暗不明。
是小了几号的萧鸷。
乾元三年,萧鸷十一二岁的时候。
若他没记错,眼下是萧鸷不慎打碎了一盏琉璃灯,被他勒令在外罚跪。
那琉璃灯是周边小国上贡之物,造型漂亮,一直摆放在御书房案前。
路今朝在房内批奏疏时,经常点燃此灯。
今夜傍晚,被萧鸷不小心打碎了。
堂堂一国之君,不慎打碎样物品,能算什么事,但路今朝借题发挥,让小皇帝在殿外大雨里罚跪,自己在御书房内倚窗欣赏。
借此,狠狠刷了波小皇帝对他的恨意值。
记忆中,萧鸷跪到深夜,直到在雨里晕死过去。
之后感染风寒,连病了数日,
路今朝一袭深紫色闲服,像前世那般,好整以暇倚在窗边,灯帘中俊美眉目,不咸不淡转向跪在雨里的小身影。
萧鸷知道他在看。
他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浑身湿透,如针落下的雨点砸在头顶、背脊、指尖,说不出的疼。
三月春寒料峭,雨夜的寒气让萧鸷小脸苍白无色。
他睫毛低低垂着,左手被灯盏破片划伤,还淌着血,垂在身侧,沾染了几缕殷红在墨蓝衣袍上。
远处提灯穿过长廊的宫女太监,好些悄悄朝他望来,露出怜悯之色。
他们在宫里伺候得久,见过各类主子的脾性,或好或坏。
唯独这位小陛下,待他们这些下人,是真的好。
登基没几年的冷宫皇子,许是在掖庭吃过苦的缘故,身上没有半点骄奢之气,性子沉稳温和,寻常见人都会露出浅浅谦和的笑。莫说贵为皇子,天子,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孩,都没有他懂事乖巧。
何况小陛下生得好看,一张小脸轮廓分明,睫毛乌黑浓长,五官清隽,皮肤冷白,漆黑的眼珠透亮如星。
就是太瘦了。
与他同龄的六殿下萧烨林,身材圆滚,像个粉雕玉琢的团子,腮边的肉宛如婴儿肥。
从头到脚,写着‘锦衣玉食’几个字。
有了对比,加上路今朝这两年的苛刻刁难,宫人们没几个不心疼萧鸷的。
但心疼归心疼。
所有人都知道,压在萧鸷头上的,是那位十六岁就被先帝立为辅政大臣的烨王。
前两帝,说废就废了的人物。
大霁朝当今的摄政王。
莫说他们这个宫人,就是朝中大臣,有几个敢为小皇帝打抱不平。
烨王今夜也不发话,小天子就是跪死在雨里,都没人敢为他收尸。
“是我还不够狠么,”
路今朝在屋里反省任务失败的缘由。
系统小声道:“其实这种事,我们穿书系统早就习惯了,并将其视为冥冥之力——一股无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