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能跨过去。但地上水洼无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快,将这段时间拖得太过缓慢。
慢得方青黛都觉出腰酸,才终于抵达了“彼岸”。
陆霄练把她放在台阶上,她抬手便要敲门,陆霄练却挡开她的手,摇了摇头。
“会不会太冒犯了?”
方青黛问完马上后悔了。
外界盛传,玉生香是陆霄练的人,陆家不惜一掷千金买下佟乐夜总会。这两人的关系,倒真未必用得着敲门。
陆霄练没答话,推开了那扇形同虚设的木门。
房内的陈设很破败,角落里的几只古董瓷瓶都结了蛛网,看上去许久都没有人打扫了。一步踏入,苦涩的药味和莫名的腐臭味就先于潮气涌入鼻腔,呛得方青黛打了个喷嚏。
玉生香是病了?
她心有怀疑,但见陆霄练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上二楼,便知趣不再多问。她今日来,是陆霄练的司机,没必要把陆家和玉生香的事打听得太清楚。
随陆霄练来至二楼后,方青黛才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她发誓,在过去人生的二十几年里,从未见过这样的惨状。
二楼墙角是一具被草席简单包裹的男性尸体,看上去已经在那里放了很久,草席下都渗出了大片黄绿液体。尸体肿胀得太厉害,完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只能通过身上的装扮勉强辨别,像是哪里的伙计。
而就在那具尸体的不远处,是一名躺在脏旧铺盖里的青年人。他窝在被血水浸透的被子里剧烈地咳嗽,每咳一次,就伴随着身体颤抖一次,干瘦枯柴的身子像是马上就要被榨干。
平日里浓妆艳抹、总爱穿合身旗袍的玉生香,此时就披着一件麻袋片儿似的旧衣裳,跪坐在那青年人身旁,哽咽苦笑一声。
“我知道,一定瞒不住的……”玉生香转过身来,跪行几步到陆霄练的脚下,双手扯住了他的裤脚,“少爷,求你看在我伺候老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我的孩子吧!”
她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便是毫不相干的方青黛看着也觉动容。她欲上前扶起玉生香,陆霄练却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语气算不上友善:
“你先下去。”
方青黛同情望了一眼哭倒在地的玉生香,想对陆霄练再劝上几句,但陆霄练不容置喙的目光立刻逼退了她。她便唯有悻悻转身,往楼下行去。
然而年久失修的楼梯扶手从侧面生出了毛茬,已在不经意间勾住了她的皮夹。她拾级而下,皮夹就被那处木头滑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盘尼西林掉出来了一支。
玉生香一眼瞥见这支药,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发疯一般扑了过来:
“盘尼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