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皓手心被汗湿,局促得直顺拐,同手同脚跨过了门槛。
别墅中充盈着清甜的花香,与方青黛所用的香水味道很像,但客厅里还掺杂了些许苦味,是茶几上那盏新茶散发出来的。苏君皓在方青黛的指引下落座,双手忙端起茶杯,拇指在杯壁上反复摩挲,以克制激烈翻涌的心绪。
方青黛见他把热茶捧着不撒手,不解问道:
“苏警长,身上冷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拿一个热水袋来?”
“啊……不,不用,”苏君皓回过神,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强迫自己不再看方青黛,长出一口气平复着呼吸,“我没事。”
他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让方青黛也摸不着头脑。她将信将疑地搪塞笑笑,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苏警长此来,所为何事?”
苏君皓如梦初醒,赶紧从衣兜里拿出那张口供,铺在茶几上:
“这份口供,方小姐还有印象吗?”
方青黛好奇地拿起那份口供,才读罢两行,便已红了眼眶。
“这是……”她的双手颤抖着,语声哽咽,“格兰特杀死水生哥那晚,我的口供……”
“是,”苏君皓点点头,伸手指向口供的右下角,“我想,格兰特的死并不无辜,所以才会有女学生在商会门口示威一事,才会有人不计生死,来到警署毁尸灭迹。我偷出了这份口供,盖上了警署的公章。”
苏君皓食指的指尖按在那枚鲜红的印章上,在印章旁边,就是方青黛亲笔签下的名字。
“我应该把它还给你,等以后世道变好了,你就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君皓说得真诚又笃定,方青黛却仿佛全没听进去,一直木然地坐在那儿,任泪珠颗颗滚落。
多久了。
她不敢看柳水生的照片,不敢重走曾与他一起去过的地方,连他喜欢吃的菜都再也不碰,生怕触及到那道还在淌血的伤,会痛得她不能呼吸。直至此刻,在这份口供里,清清楚楚地看见柳水生三个字。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宛若一把刀狠狠扎进她心里,剖开她的血肉,磋磨她的骨头,锥心刺骨地疼着。
一滴泪水落在纸上,晕开了她名字的一笔,似乌墨啼悲,点点泣血。
苏君皓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不禁发慌,他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警长,”方青黛颔首敛去泪光,由衷感激,“谢谢你。”
“不必客气。”苏君皓边说,边在身上摸索,企图找出一块手帕来。
没想到,手帕还未找到,这方家别墅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门板轰然落地,激起一片尘埃。方青黛和苏君皓都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门外正是气势汹汹的陆霄练和江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