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贵收回了目光,也未让他快起身,反倒端起架子,平静地掀开被子坐到床沿上,懒散道:“司官虽是内卫,这样风雨漏夜前来,甚为不雅啊!”
“主子恕罪,今日是叶夫人一周年忌,微臣担心主子过于伤心,便斗胆前来探望。”
“起来吧,郡主的名头不过就是门面,何苦行这大礼,”贵贵淡淡道:“我挺好的,不必担心的。”
玉东云慢慢起身,改坐在塌上:“今日微臣已替主子到叶夫人和国舅爷坟上上过香了,阿力也跟着,他给阿彪也上了香。”
“阿彪在府里的时候经常为难阿力,难得阿力不记恨他……阿力本来在建州好好的,跟着我们来到这长安,听说一条腿打断了,今天他来送阿爹的牌位,果然一瘸一拐的。”贵贵凄然道:“还望你看在他为人忠心的份上,给他一份差事,若他要回建州,也别为难他,借他点盘缠,让他找个地方保命活下来便好,他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
“主子放心,阿力识字,又识草药,我为他在东营的药局谋了一份差事,东家对他也满意,”玉东云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微臣忖度主子清修,定是轻减了不少,便拿了些点心,请主子用些。”
贵贵沉默地盯着那玉东云的一举一动,嘴角牵过一丝淡笑。
玉东云慢慢从食盒里取出几碟点心,又在最下层取出一碧玉壶配了一只白玉荷花杯,亲手倒
满白玉杯,茶香飘入贵贵鼻中,不由一阵恍然,那是自己平时最爱喝的碧罗春。
玉东云手艺娴熟,特地双手端给贵贵,贵贵却不急着接,只是眼神微凝,玉东云心中一动,暗想这丫头还真是长心眼了,便微微一笑,亲自喝了一口,然后轻转菊花杯,将干净的一方递给,贵贵这才慢慢接过,玉东云正要说小心烫。
不想贵贵早已一口牛饮而下,立时轻叫出声,伸着烫红的舌头。
玉东云扯了嘴角,取来桌上越瓷茶杯倒了杯水,贵贵立刻取了淑了淑口。
贵贵见玉东云眼神温柔,莫名地心跳又加快起来,用脚尖把那盒糕点往玉东云那里挪了挪:“独乐不如众乐,一起吃呗。”
玉东云笑道:“多谢主子赏。”
他轻巧地取了一块往嘴里送,轻轻咬了一个角,贵贵立刻检了一块往嘴里快速塞了。美妙的滋味很快占据了贵贵的大脑,她那伸向糕点的手便无法再停下。
也罢,即是要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贵贵这样想着,索性下了床,赤着脚坐到塌前,捧着茶杯,和玉东云面对面,轻松道:“阿爹被我姑扔了,我也是,早不是正经主子了,别装了。”
玉东云垂眸称是:“国舅爷毕竟触犯国法,有损皇家颜面,没有入诏狱受审,已是天家恩德了,还请主子想开些。”
贵贵看向窗外蕉叶的煎影,疲惫地言道:“当初和你念叨着做皇后,图一时嘴
上痛快,现在想想真是轻狂……你要是今日来笑我的便也罢了,笑完便走吧,只别当真就好,如今阿爹阿娘都没了,只留下我一人……我本就是一个乡下人,我姑已经看不上我了,我翻不了身了,指不定随时会杀了,你也想开些……。”
玉东云的玉容在如水的月光下俊美得仿佛不是真,他掏出一方素帕子,贵贵警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想他只是沾了破碗里的几点水,然后轻点贵贵的嘴角,专注地帮贵贵轻敷烫伤的嘴角,说道:“主子放心,微臣绝无嘲笑之意,今日来只是思念主子……这帕子里一早浸着疗伤药。对烫伤也是好的。”
贵贵的手停了下,脑子里全是那句“思念“,怔怔地瞪着玉东云。
玉东云看着贵贵的目光不闪不避,淡笑如初:“您也许暂时入不了太后的法眼,可是您入了